第二天,刘菲菲又照常给李阳送饭。她刚走到宿舍门口,就听见工人们私下议论:‘’看到没?这是李老板相好的?长得多漂亮,跟七仙女是似的!听说李老板的夫人也是百里挑一的大美女。还是有钱人好啊!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
‘’阳哥哥,尝尝我烙的牛肉馅饼,看看我的手艺怎么样。‘’
刘菲菲情意绵绵地注视着正在吃饭的李阳,嘴角不自觉扬起温柔的弧度。
‘’菲菲,刘叔刘婶现在干什么工作?‘’
李阳一边吃着满嘴流油的馅饼,一边打听刘菲菲的家庭情况。
‘’阳哥哥,我爸是红达机械设备厂的老板,我妈是阔太太一个,不是逛街就是打麻将。‘’
刘菲菲自信地说。
‘’菲菲,明天不要给我送饭了,刚才你没听见工人们的议论吗?‘’
李阳说。
‘’脚正不怕鞋歪,我是你的未婚妻不?人嘴两张皮,别人愿意说那就让他们说去吧。‘’
刘菲菲满不在乎的样子。
‘’菲菲,可我己经结婚了,我有自己的家庭。‘’
李阳郑重地说。
刘菲菲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眼中满是不可置信,声音也微微颤抖:“你是结婚了,可四个孩子哪个是你的孩子,你难道不想有一个自已的孩子。”李阳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菲菲,我们是从小定了娃娃亲,你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吗?你知道我父母死后我吃了多少苦吗?要是没有乡亲们的援手,我早就饿死了。我之所以修路,建教学楼就是报答乡亲们的养育之恩。‘’刘菲菲听了李阳的话,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愤怒一跺脚,“我不管,我不管你有没有结婚,我就是喜欢你!从小我就认定你了!非你不嫁。”李阳皱了皱眉,语气严肃起来,“菲菲,感情不能强求,我已经有了自己的家庭,我会对我的妻子和孩子负责。你还年轻,会遇到更合适的人。”刘菲菲哭着跑了出去,李阳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了摇头。他知道,这件事不会这么轻易结束,但他也绝不会做出伤害家人的事。
刘菲菲一路开车哭着回到市里,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刘志刚夫妻俩得知此事后,决定找李阳谈谈。第二天,刘志刚来到学校工地找到了李阳。
“李阳啊,我知道你是个重情重义的孩子,但菲菲这孩子从小就认定你了,你就不能考虑考虑她吗?”刘志刚语重心长地说。
李阳看着刘志刚,诚恳地说:“叔叔,我很感激你们一家对我的情谊,但我已经有了家庭,我不能辜负我的妻子和孩子。我希望您能劝劝菲菲,让她放下这段感情。”
刘志刚无奈地叹了口气,“唉,我也知道感情不能强求,我回去再劝劝她吧。但你也别把话说得太绝,给菲菲一点时间。”
李阳点了点头,“好的,叔叔,我会注意的。也希望菲菲能早日走出来。”
刘志刚走后,李阳继续忙着建教学楼。
钢筋切割的火花在暮色中炸开,刘菲菲踮着脚避开横七竖八的脚手架,怀里的保温桶的热气顺着帆布包渗出来,在凉嗖嗖的秋风里凝成细小的水珠。她仰头望着三楼悬挑的安全网,蓝色的密目网在风中猎猎作响,像片翻涌的海。
‘’李阳‘’!她攥着沾满水泥渍的施工梯的扶手。喊出的声音被塔吊的轰鸣声撕成碎片。二楼临时办公室的窗户被推开,戴着安全帽的工友探出半截身子:‘’妹子,他刚去了材料场了!‘’
保温桶在臂弯里轻轻摇晃,刘菲菲踩着工地上的碎石路小跑起来。裤角很快沾上斑驳的泥浆。帆布包的带子勒得肩膀生疼,她不敢放慢脚步——每次送饭都像场惊心动魄的追逐。而李阳总像条滑溜溜的鱼,在钢筋水泥的迷宫里消失得无影无踪。
材枓堆场飘来沥青刺鼻的气味,刘菲菲绕过堆成小山的红砖,终于在预制板的阴影里瞥见那个熟悉的身影。李阳正在检查一捆螺纹钢,安全帽檐压行很低,工想袖口露出半截缠着创可贴的手腕。
‘’李阳!‘’她气喘吁吁地停住,帆布包随着急促的呼吸上下起伏,‘’今天给你做了红烧排骨。‘’
李阳像是被烫着般猛地直起身,工具包‘’啪嗒‘’地掉在地上。他后退半步,后背抵上了冰凉的预制板:‘’我说过不用……‘’
幕色渐浓,探照灯突然亮起,雪亮的光柱里扬起细密的水泥灰,李阳低头盯着保温桶,喉结滚动了几下:‘’你以后别来了,工人们总拿这事打趣……‘’话音未落,不远处传来钢筋坠地的巨响,刘菲菲本能地伸手拽住他的袖口,却只攥住一片虚空。
李阳已经退到三步开外,字全帽下的睫毛投下长长的阴影:‘’我是个结了婚的人了,我有自己的家庭。‘’
‘’那又怎样?‘’刘菲菲突然提高了声调,惊飞了墙角的麻雀。她看着李阳惊愕的表情,眼眶突然发烫:‘’小时候我生病,是你阳哥哥每天陪伴我左右,现在你躲什么?怕我吃了你?‘’
工地的广播突然响起收工的哨子,成群结队的工人从楼上鱼贯而下。李阳的耳尘泛起了不正常的红,他把保温桶往预制板上一放,转身就走:‘’别再来了。‘’
脚步声渐渐消失在搅拌机的嗡鸣里,刘菲菲蹲下身,指尖抚过保温桶上凝结的水珠,突然笑了。远处的塔吊正在收工,巨大的吊臂缓缓垂下,像只疲倦的巨鸟在收拢翅膀。她掏出纸笔,在纸上行了一行字:明天带绿豆汤,他最近上火。
第二天,刘菲菲果真提着一大桶绿豆汤来了。工人们看到她,又开始窃窃私语,但她全然不顾。她在工地四处寻找李阳,终于在新建教学楼的屋顶找到了他。李阳正和几个工人一起铺设瓦片,汗水湿透了他的衣衫。
刘菲菲费力地提着绿豆汤爬上屋顶,把汤放在一旁,说:“阳哥哥,喝口绿豆汤降降火气。”李阳皱了皱眉,刚要开口拒绝。这时,一阵大风吹过,一块瓦片被吹落,朝着下面路过的工人砸去。李阳眼疾手快,冲过去想要推开工人,却不小心脚下一滑,眼看就要从屋顶摔下去。刘菲菲想都没想,伸手抓住了李阳的胳膊。两人一起摔倒在屋顶上,李阳压在刘菲菲身上。
工人们纷纷围过来,李阳有些尴尬地站起身,看着刘菲菲,心中五味杂陈。刘菲菲却笑着说:“阳哥哥,这下你躲不掉我了。”李阳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说出拒绝的话。
暮色中的搅拌机终于停止嗡鸣,李阳扶着沾满水泥的安全帽,望着眼前崭新的教学楼轮廊,喉咙里泛起铁锈般的苦涩。他这两个月像是被压缩的强簧。每一分一秒都在超负荷的运转——清晨五点,他要赶在工人前检查钢筋的捆扎是否达标;半夜十一点还要对照图纸核算次日混凝土的用量。工地上尖锐的电钻声,此起彼伏的指挥哨,早已在太阳穴里扎了根,连梦里都回荡着搅拌机的嗡鸣声。
更令人窒息的是刘菲菲的纠缠,自从李阳自费建这个教学楼开始,这个定了娃娃亲刘菲菲便以未过门的媳妇自居,频繁地出现在工地,有时带着精心熬制的汤羹在烈日下等他两个小时。有时端着饺子硬闯宿舍。李阳无数次的拒绝,换来的是她红着眼眶的控诉:‘’我只是想关心你呀!‘’李阳还要耐心地安慰激动的她。
此刻晚风卷起他裤角的尘土,李阳摸到裤袋里皱巴巴的胃药盒。两个月来他暴瘦了十斤,鬓角不知何时爬上银丝,连照镜子都认不出镜中那个眼底布满血丝,神情疲惫的男人。但当他抬头看见楼体上‘’百年树人‘’的烫金大字,他又默默地又把药盒揣了回去——或许只有这座凝结无数心血的教学楼,才能证明他熬过的每个日夜,都没有被辜负。
李阳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振作疲惫的精神,一脚油门,直向家的方向驶去!
到家时,天色已全黑。妻子王秀梅听到车声,从屋里迎了出来。看到李阳疲惫的样子,心疼地说:“李阳,这两个多月你可瘦多了?‘’
李阳的手轻抚妻子的秀发,‘’秀梅姐,教学楼终于竣工了。我这两个月的挨多大累,受多少苦都值。‘’
王秀梅看着丈夫李阳眼泪汪汪的样子,心里也不禁难过起来,她抬起手抚摸丈夫那又黑又瘦的脸庞:‘’李阳,你怎么哭了呢?
‘’秀梅姐,我没事,我是激动的哭了。‘’
李阳说。
‘’爸爸回来了!‘’
正在书房学习的小哥仨听见李阳的声音,富贵率先跑了出来。
‘’爸爸,教学楼完工了吗?‘’
富有跑过来拽住李阳的胳膊。
‘’爸爸,刘老师给你送的饭一定很好吃吧?‘’
富余看着李阳,眼神里充满期待。
李阳左手抚摸着富贵的头,右手拉着富有,而富余却往高一蹦,两手抱住李阳的脖子。
‘’富贵、富有、富余,你们学习怎么样?老师讲得你们都听懂了吗?‘’
李阳脸上挂满了慈祥的笑容。
‘’还行,每天老师讲的内容我们都听得懂。就是时间长没看见爸爸了,有点想你。‘’
富余说。
‘’你们哥仨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好考大学。‘’
李阳面露严肃的表情,但更多的是疼爱。
李阳走到炕边,他已经两个月没看到的小公主富瑶,此刻已经三个月的富瑶像裹在襁褓里的糯米团子。粉嫩的脸颊被奶香浸润得泛着柔光,仿佛能掐出清甜的汁水,她的眼睛像两颗水润的黑曜石。好奇地打量着周围的世界。偶尔扑闪着纤长的睫毛,如同振翅欲飞的蝴蝶,乌发稀稀疏疏地覆在柔较的小脑袋上。发梢微微卷曲,带着天然的俏皮。
小巧的鼻子像颗熟透的樱桃,轻轻翕动,呼出微热的气息。玫瑰色的嘴唇总是保持着若有若无的微笑。间或无意识地嘬动。似乎在回味母乳的香甜。肉乎乎的小手像两瓣嫩藕, 粉白的指节上印着浅浅的褶皱褶。时而攥紧小拳头,时而舒展。偶尔还会抓握大人的指尖。藕节般的小腿在襁褓里蹬动,裹着薄袜的小脚丫圆圆鼓鼓,像两颗糯米糍,若人忍不住想要轻吻。
‘’李阳,我给你煮了一碗面,快过来吃吧!‘’
厨房里传来了王秀梅的声音。
李阳来到厨房,王秀梅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条递给他轻声说道:‘’快吃呀,吃完洗洗,早点睡吧!‘’
李阳看着面条上的两个鸡蛋,他的眼眶红了,就这一碗普普通通的面条,却包含了一个温柔贤惠的妻子对丈夫的疼爱。
果园里的夜静悄悄的,窗外偶尔传来蟋蟀的叫声。
‘’李阳,每天给你送饭的那个刘老师是什么人啊?‘’
王秀梅躺在李阳的身旁,手轻抚着丈夫那宽阔的胸膛。
‘’秀梅姐,那个刘老师叫刘菲菲,是富贯他们哥仨的教导主任,她看我太累了,就每天晚上给我送饭去。‘’
李阳知道无法隐瞒,只好实话实说,但心里却多了一丝不安的感觉。
‘’行啊你!李阳,真没看出,你还挺有女人缘的。‘’
王秀梅打趣地说。
‘’秀梅姐,你看我都累啥样了,你还拿我开心。‘’
李阳说完就把妻子搂在怀里,亲吻妻子的脸颊……
良久过后,激情过后的王秀梅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发出均匀的鼾声。
李阳躺在炕上,不敢发出声音,月光从窗户的缝隙是钻进来,在王秀梅括静的睡脸上投下细碎的银斑。她均匀的呼声像轻柔的羽毛,却拂不散他心头的乱麻。 指腹无意地摩挲被面上的褶皱,掌心里还残留着刘菲菲的温度——那是白天她送饭时,突然抓住他的手带着二十多年未见的炽热, 问他是否还记得村中央的老槐树。
他盯着天花板晃动的树影,想起婚礼当天,王秀梅满脸幸福地向自己走来,发梢上缀着露珠折射的彩虹,此刻她发间的茉莉香混着洗衣粉气息萦绕鼻尖。而刘菲菲身上的香水味却霸道闯进回忆,那是国内最名贵的香水,带着红酒般微熏的诱惑。
枕套被攥出深深的褶皱,李阳闭着的眼睛又猛地睁开,两个身影在黑暗中撕扯纠缠,王秀梅会在他回家里,把凉茶换成温热的蜂蜜水,刘菲菲却总能在他最疲惫的时候,用她那激昂的话语勾起年少翻墙偷杏子的轻狂。窗外的月亮悬挂在树梢间,像悬在他心的秤砣,沉甸甸的压着往昔与现实的纠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