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小秋放了假，初秀英只能留在录像厅，楚昊一个人回到了大院。
天色已经完全黑了下来，可刚进大院，就看到小二楼门口站着个身影，来回走动着。
“姐？”
走近一看，竟然是吴凤，这让楚昊颇感意外。
“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是小展鹏有什么事了吗？”
楚昊一下子紧张了起来，如果不是小展鹏的事儿，吴凤应该不会找他吧……
吴凤连连摇头，“不是，是，是姐找你有点别的事儿。”
不是小展鹏有事就好，可见她吞吞吐吐的样子，楚昊连忙打开门，“姐，进来再说吧。”
把她让进屋，两人坐在沙发时，只见吴凤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报纸，放到了茶几上，“小昊，姐过来就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帮姐订一份这个报纸?”
就这？
楚昊展开看了看，是他下午送给吴凤和孩子包着烤鸭的《京城晚报》，上面还沾着透亮的油光呢。
“《京城晚报》嘛，应该可以，不过这是日报，每天都要发行，就算能订到，到了咱们这里，也要三天之后，可能就没有那么好的时效性了。”
吴凤闻言明显松了口气，“能订到就好，我也不是为了看新闻，只是想给展鹏订份报纸，让他多认认字。”
“这么回事啊，那可以订别的报纸或者杂志，要不明天我到街里邮局看看？”
“不，不用，姐就想订这个~”吴凤连连摆手，却坚持只订这份报纸。
说完，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取出一小沓零钱出来，“这里是一百块钱，也不知道够不够，就先帮我订个半年的吧。”
楚昊连忙把钱推了回去，“姐，这钱你留着，就当我给小展鹏订的，稍后邮局直接送到大队部，我过去取……”
话没说完，吴凤已经把钱包往茶几上一拍，转身就跑出了门，“谢谢了啊小昊！“
汪，汪，汪——
吴凤刚走不久，院子里传出几声狗吠，杜老三披着军大衣晃了过来，脚边还跟着两条大黑狗。
“大凤子刚刚过来啦？”杜老三叭嗒口烟，漫不经心的来了句，“我看她好象等了你一个下午了，没事儿吧？”
“哦，就是托我帮她订份报纸，说是给小展鹏认字的，三叔，进屋聊吧。”
杜老三摆了摆手，“不用，傍黑的时候小芳回来了，你要是有事找她，我回去把她叫过来？”
“那倒不用，”楚昊笑了笑，“我让她回来，是打算明天开个会，等明天早上说就行。”
“那行，小昊，你也早点歇着。”说完，杜老三拢了拢大衣，抬头看天，转头回了锅炉房，“看来要变天啦……”
还真让杜老三说中了。
93年冬天的第一场雪，来得比往年都要早一些。
十一月头一天的大清早，楚昊刚睁眼就看见窗外纷纷扬扬的雪花，心里咯噔一下。
“坏了！”
脸都顾不上洗，披上外套就冲到了小二楼后面，小二楼后面的储水罐旁，杜老三正佝偻着身子趴在上面盖塑料布，棉帽上已经积了一层雪，呼出的白气在晨光中格外明显。
“三叔，这么早就起了？“楚昊三步并作两步跑过去帮忙。
杜老三搓了搓冻得通红的手：“岁数大了，睡不踏实，这雪来得突然，我怕罐子冻裂喽…“
两人忙活了半个多小时，终于给储水罐搭好了暖棚。
“三叔，进屋喝碗热粥吧？“
“不了不了，“杜老三摆摆手，“回去眯会儿，随便对付口就成。“
楚昊一个人也没兴趣开伙，直接回了老妈家，喝了两口热乎粥。
“行了，别臭美了，赶紧上班走吧，你看看都几点了！”
老爹正在镜子面前摆弄着新羽绒服，被老妈推出了房门，转头看向楚昊，“你看看你爹，像个老小孩儿似的，昨晚大半夜还念叨着烤鸭有多好吃呢。”
楚昊笑了笑，“我那院儿里还有二十来只呢，回头再拿过来几个。”
老妈一口回绝，“你自己留着吃，别给你爹惯坏了！”
楚昊四下看了看，“我哥那份活儿不是完事了吗？这么早就出门了？”
大嫂孙丽一边刷碗一边说道，“你大哥昨儿下午就去大阳公社了，说是去看看老姨。”
“哦。”
楚昊逗了逗小侄女，跑到院子里把雪清了清，这才返回大院。
吕学兵正带着大牛和刘二在扫雪，初秀英的白色轿车旁，两个姑娘正凑在一起说悄悄话。
徐艳的眼睛红得像只兔子，一见楚昊过来，扭头就往大棚跑。
“这丫头怎么了？“楚昊一脸懵逼。
初秀英两手抱胸，双眼微眯，“哥，你从京城回来，给艳儿带礼物了吗？“
楚昊一拍脑门，“买了买了，就是忘了给……“
话没说完自己先乐了，“就为这点小事？“
“哥，你还真是——”初秀英满脸无语，“人家可不是在乎你买了什么礼物，而是忽略，懂不懂啊？
你连小秋都给了礼物，却偏偏没有她的，能没有情绪吗？”
刚刚说到这里，突然绕着他转起圈来，雪地靴踩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哥，你该不会是故意的吧？
……欲擒故纵？
老实说，你是不是对她有什么想法？”
楚昊心虚的点了下她的脑门儿，“想什么呢？要不你陪我过去哄哄她？”
小富婆灵巧的往旁边一躲，歪头笑道，“心虚了？”
继而凑到他耳边，压低声音道，“哥，前天夜里你说梦话……喊了艳儿的名字哦。”
楚昊浑身一僵。
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初秀英已经蹦跳着跑开，雪地上留下一串小巧的脚印。
跑出老远还回头冲他做鬼脸，晃着手里一个纸袋子，“我给阿姨买了件衣服，顺便看看她去。”
回到小二楼，往沙发上一倒，两条腿搭在了沙发扶手上。
姿势挺惬意，心情却很烦燥。
说梦话？
还提到了徐艳的名字？
怎么可能呢……
可一想到初秀英说这番话时的表情，又有些不自信了。
“老板——”
正想着事儿呢，杜小芳推门进来了。
“小芳，快过来坐。”
楚昊连忙起身，把她让进来，又把准备好的东西拿过来，“都穿上看看合不合适——”
杜小芳瞪大双眼，看着面前堆的衣物，有些不可思议，“老板，这些都是给我的？”
“嗯，这是京城最新流行的鸭鸭羽绒服，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啥颜色，就给你买了大红的，还有这块海鸥女表，你出去跑业务，是代表咱们神农部落的形象，可不能马虎了，试试看——”
因为还有裤子，楚昊把她带去客房，自己则去烧酒坊把吕学兵给找过来了。
等两人回来时，杜小芳已经换好了全套衣服。
不说楚昊，就连吕学兵看了都眼前一亮，“这身衣服穿上可真好看。”
楚昊也满意的笑了笑，“嗯，这才像个样儿嘛，小芳，去把徐艳也给找过来，咱们开个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