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兴傍山依水,接近长江,京杭大运河。而太湖、滆湖一带又正处于宁杭走廊的中心位置,历来是军事重地,进可攻建康,退可保临安、越州。而且在军队的后勤补给上,宜兴还有“官粮可资”,后勤保障无忧。
当时,金军水陆两进,出没于宜兴地区,又有土匪流寇骚扰太湖沿边,宜兴人民深受其苦。
在这种情景下,岳飞在仙山头休整了几天之后,便接受了宜兴县令钱谌的邀请,移军张渚,继而又驻守太湖沿边周铁、芳桥一带。
岳军一路所到之处,秋毫无犯,把重兵驻守在太湖沿边,周铁唐门里一带,联合江南军民积极整军备战,清剿盗匪。
那个临阵脱逃,让邵青孤船奋战的水军统制郭吉,纵兵在民间抢掠了大量钱帛财物后,潜入太湖,为害百姓,被岳飞派军剿灭。郭吉的部将张威武率部负隅顽抗,也被岳飞亲率精兵斩杀。这次共收编了降匪、俘虏一万余人。
这时,宜兴地区相对安宁,流窜在河南、安徽等地的许多散兵游勇、剃头签军和民众壮丁,都赶来宜兴避难,或者投奔到岳飞军下。
岳飞还娶了张渚李家的一位女子做妻,更是传为了一时佳话。
这天,在外巡逻的斥候又带回来百八十个溃兵,带头的说一定要要面见岳统制。
岳飞一看,这带头的将官自己还认识,原来是扈成的副将李璋,以前因军务双方打过几次交道。
李彰看到岳飞,下拜大哭道:“岳统制要为我家将军报仇哇!”
李彰这话说的突兀,岳飞愣了一下,急忙问道:“扈统制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在李彰断断续续的讲述中,岳飞总算明白了事情的经过。
原来,扈成率部脱离大队后,直奔金坛,和家人汇合。听家人说起,金坛以东仅百余里的镇江是韩世忠韩太尉的根据地,粮草辎重充足。于是扈成便和副将李彰商议,要不要率部去投靠韩世忠。金坛是个小城,搜刮了一遍也没多少油水,粮饷十分欠缺,这时候有粮有饷,手里才有兵,有了兵才有安身立命的根本,扈成打算去投靠粮饷无忧的韩世忠,李彰自然表示同意。
于是,扈成点起军马,还特别要求兄弟们一定要打起精神,队形严整、旗帜鲜明的向镇江开去。
不想到了镇江城下,却见城门紧闭,守军如临大敌。扈成便派军士前去通报,说江淮宣抚使杜太尉帐下统制官扈成率部来投,请韩太尉收留。
扈成的本意是抬出杜充这个官大的,也好充个门面,以免韩世忠小瞧了自己。没曾想韩世忠目前率主力正在建康和金兀术对峙中,镇江守将李滑哪里敢放这股溃兵进去,不提杜充还好点,这杜充已是个投降了的,既然是杜充帐下的将领,说不好还是杜充派来抢城的。
李滑越想越怕,韩太尉留给自己的守军不过五六百人,而城下一眼望去,军容齐整、兵甲鲜明,少说也有一千人,万一对方攻城,自己不一定能守得住哦!于是越发警惕,坚决不开城门。
扈成也是没办法,他不知道自己的精心安排居然成了进城的障碍。来镇江是请求投靠的,又不能翻脸,只好反复向李滑解释,自己是真心来投靠韩太尉的。
可李滑就是不开门,不过李滑为了避免激化矛盾,用大筐从城头送下来几十筐馒头和米粮,说是兄弟们远来辛苦了,权作犒军。
正在僵持中,忽然扈成在金坛的家将气喘吁吁地骑马赶了过来,说金坛被一股流寇给占了,扈成一家老小都被扣了,要扈成拿金银珠宝去换回来。
扈成本就是个暴脾气,在镇江城外已经憋闷了许久,这下被彻底激怒了!镇江没进去,金坛又丢了,急得扈成立刻率军赶了回去。
走到半路,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斥候回来报告,原来占领金坛的还是个老熟人,曾经同在杜充帐下效力的戚方。
扈成大怒,原本在杜充军中两人就不太对付,现在戚方居然拿家人说事,便直接派人去找戚方质问讨要说法。
可戚方却是一问三不知,推说是手下之人胡乱行事,并不知道是扈统制的家眷,多有得罪云云,并约好在丹阳送还扈成一家老小。
丹阳便是那个带头“伏阙上书”的太学生陈东的老家,建炎元年八月二十五日,陈东和欧阳澈一起被黄潜善进谗言处死几天后,李猷等人设法出资赎回尸身,用棺盛敛,由陈东的丹阳同乡胡中行护送灵柩还乡,葬于丹阳市东郊桐村。第二年,赵构迫于舆论压力给陈东平反,百姓为了纪念这位领导学生运动倡导抗金而冤死的太学生,就把当地的一座百年古桥命名为“忠显桥”。
扈成现在就在这“忠显桥”边,正怒气冲冲地和戚方隔河相望。
桥对面是戚方的部队,戚方挥挥手,队伍分开,一行人从队伍里走了出来,正是扈成的家小,看到扈成,便哭啼啼地不停向扈成招手呼喊。
扈成转头吩咐亲兵,准备让亲兵们过桥去把家人接过来。却听得桥对面的戚方不满的叫了一声:“我说扈统制,我可是把您一家老小都囫囵个地给送来了,怎么,您还要派兵攻打我不成?不会是您自己不敢过来接人吧!”
戚方说完“哈哈”大笑,又冲着身后的军士们喊道:“全军后退三百步,省得扈将军不敢过来接人!”
戚方的军士们哄笑一声,纷纷向后退去,不一会就退到了三百步开外。
扈成被戚方一顿奚落,顿觉面红耳赤,翻身下马便要独自过桥接人。李彰赶紧劝道:“大哥不可,戚方这贼诡计多端,心狠手辣,今日如此相激,撺掇大哥过桥,甚是可疑,大哥可莫要着了他的道啊!”
扈成看了看对岸,说道:“这戚方虽然狡诈,一身武艺却稀松得紧,眼下对岸只剩他一人,应该不会有诈。”
这时,对岸戚方又在催促,扈成赶紧应道:“就来就来!”嘱咐李彰一句道:“若事有变,你见机行事便好!”说罢,便独自一人过桥去了。
扈成过得桥去,戚方急忙上来握住扈成的手道:“扈兄弟,之前是手下胡闹,不知这些是兄弟的家眷,幸好未有损伤,兄弟我得知后,唯恐有失,特亲自带兵护送,扈兄弟千万莫要怪罪啊!”
扈成见戚方如此热情诚恳,倒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只能一边打着“哈哈”拱手向戚方道谢,一边给家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过桥。
戚方也不拦着,指着不远处一张小茶几上面摆放的酒水小菜说道:“扈兄弟,哥哥我略备薄酒,以表歉意。不知扈兄弟是否赏脸啊?”
扈成看戚方的部属都在几百步外老老实实的站着,自己的家人已经差不多走过了桥,不疑有他,想着敷衍一下也好早点离开,便举步往茶几边走去。
谁知戚方是个睚眦必报之人,早就心怀鬼胎,想干掉扈成,并吞他的人马。
可他知道自己手下士卒人数没扈成的多,硬干肯定干不过扈成,于是就趁着送还扈成家人之机,把扈成诳到“忠显桥”来,提前在桥头挖了个大坑,上铺床板,撒上泥土,不仔细看还真就看不出来是个陷阱。里面埋伏了十几个刀斧手,就等着扈成踩空落坑后杀出。
扈成一无所知,又急着早点了事离去,所以一不留神便着了戚方的道,落进了大坑,被戚方埋伏的刀斧手乱刀砍死。
戚方更是趁扈成的部属没反应过来,挥兵掩杀,扈成的家人无一幸免,尽被戚方杀死。军士们也四散奔逃,大多投降了戚方,只有扈成的一部分亲兵跟着李彰逃了出来,过来寻岳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