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那枚铜钱被抛起的时候,魏仁只感觉一阵天旋地转,而后掉入了一个无底的深渊。
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停止键,周围静的没有一丝声音,就连入目所及之处,也都只是漫无边际的黑暗。
他在沉沦,他在跌落。
在这种环境下,他甚至都没有了任何一丝情绪。
如同一个完美无缺的圣人一般,彻底丧失了生而为人的七情六欲。
虽说没有了情绪波动,但他的脑海却无数问题的纠缠下,不停的翻涌。
他不知道为什么那枚铜钱能够让他陷入这种境地?
他不清楚为什么那个神秘人会知道的这么多?
他更不明白为什么一见到那个神秘人,总有一种想要杀了对方的冲动?
他想不明白的太多了,可在这里,就连思索都变成了一种奢望。
他只能翻来覆去的在心里一遍又一遍的问出这样的问题,永无停歇。
而这种情况,不知道持续了多久。
直到某一刻,在黑暗中,他隐约间仿佛又看到了那枚铜钱被人抛起。
黑暗的世界中,忽然出现了一个光点!
光点出现的瞬间,在他感知中不停下坠的身体猛然停下。
而那粒光点在他的视线中快速放大,直到将周围的黑暗一扫而空。
眩晕感再度袭来。
他闭上眼睛,忍不住一手扶住额头,
而接着他就感觉到原本轻飘无拘束的感觉正在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股厚重的禁锢感。
晃了晃脑袋,他悠悠的睁开双眼。
“这是哪?”
眩晕的头脑让他一时间无法分清这白茫茫的四周到底是什么地方。
几个呼吸后他才从四周找到了一些熟悉感。
“这是...幽雾?”
他下意识的运转仙诀,发现的确可以如臂使指,这才恍然。
“我这是...回来了!”
可明白之后,更大的疑惑由心而生。
因为当前的雾气,明显不是他能够催发而生的。
“那枚铜钱难道是将魏百姓唤醒了?”
可此时的他来不及收拢心神查看魏百姓的状况。
又有两股熟悉的感觉在吸引着他的注意。
一股在脚下,一股在不远处。
他低下头,只一眼便看到了那枚娘亲留下的铜钱。
魏仁瞳孔一缩,连忙弯腰拾起直接收入储物袋中。
这枚铜钱...绝非普通之物。
若还是贴身存放,很难保证不会被他人利用——尤其是那个神秘人!
捡起这枚铜钱后,他顺着感觉走进了一处宅邸。
破败的屋舍间,一柄长刀直直钉在地上。
“到底发生了什么?”
魏仁闪身至刀前,正当他握住刀柄之时,耳边传来了一阵嗬嗬的低语声。
他抬眸看去,却见一位矮壮修士正满脸惊恐的望着他。
四周破败的房屋,钉在地上的长刀,还有那人口中溢出的鲜血以及惊恐的模样,无不在说明这里的一切,都与他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此地不宜久留!”
这是他的第一想法。
但是在走之前,这个矮壮修士一定要先处理掉!
不管这里的局面跟自己到底有没有关系,宁可错杀,也不能放过!
这样做最起码也能给自己少些可能的后患!
可就在他准备动手之际,空中呼来一阵冷哼,接着便是一道声音响起。
“好刀法!好手段!”
这个声音冰冷、平静,却带着高高在上的审判意味,如同冻结的冰锥,毫无征兆地从魏仁头顶的浓雾深处传来。
这声音响起的瞬间,时间仿佛凝固了。
弥漫在巷道中的,那原本浓稠的雾气,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君王,骤然间停止了所有流动,变得僵硬死寂。
空气中无处不在的水汽,仿佛被绝对零度瞬间冻结,凝成无数细小的、肉眼几乎不可见的冰晶微粒,悬浮不动。
连风都彻底死去,压抑得令人心脏都停止了跳动。
一股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恐怖威压,如同亿万顷海水从九天之上轰然倾泻而下!
它并非实质的力量冲击,而是一种源于生命本质层面的绝对碾压!
空气在这威压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变得粘稠如铅汞。
上仙!
这两个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魏百姓的心头。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那恐怖的威压下咯咯作响。
每一寸肌肉都在疯狂地尖叫,撕裂,颤抖,试图对抗那源自灵魂深处的臣服本能。
契约中的仙力运转,也在这瞬间变得如同在浓稠液体中挣扎的鱼,迟滞艰涩了何止十倍!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被无形巨手捏在掌心,随时会被碾成齑粉的蝼蚁!
魏仁猛地抬头,瞳孔收缩如针尖。
头顶上方,浓雾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粗暴地排开,湮灭,形成一个巨大的空洞。
空洞的中心,静静地悬浮着一个身影。
来人一身素净的灰色布袍,身形并不高大,甚至显得有些单薄,面容普通,唯有那双眼睛,深邃得如同吞噬一切光线的黑洞,漠然地俯瞰着下方,如同神只在俯视尘埃。
他周身没有任何耀眼的光芒,也没有狂暴的气息外泄,只有一种返璞归真的“空”,一种掌控一切的“静”。
但正是这种“空”与“静”,让魏仁感到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窒息和冰冷。
灰袍上仙的目光扫过被压在地上如同烂泥的矮壮修士,最后落在了魏百姓身上。
那目光没有丝毫温度,像是在评估一件物品的价值。
“动秦家之属,杀吴氏家主,罪不容赦。”
灰袍上仙的目光如同实质的寒冰,锁定了尘埃中的魏百姓,声音平淡却如天道纶音,宣告着最终的审判。
“老夫,奉秦家之命,诛杀尔身,肃清僭越。”
最后一个字落下的瞬间,灰袍上仙随意地抬起了右手。
他的动作舒缓、自然,如同拂去衣袖上的尘埃。
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势,没有毁天灭地的光芒。
只有一道“线”。
一道极细、极淡、近乎透明的灰色“线痕”,从他抬起的指尖无声无息地延伸出来。它出现得如此突兀,仿佛原本就存在于那空间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