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境的战事在有意的控制下,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彻底进入了白热化。
绵延数千里的战线上,仙法之间的激烈碰撞,轰鸣声不绝于耳。
三宗修士仗着突然袭击和人数优势,组成庞大的战阵,一步步向着北境核心区域碾压。
而北境异修被这一突然的攻势打的有些难以招架,而且还有一部分人在玄宸主殿中没有回归从而导致高端人手欠缺,因此从一开始,他们在三宗的攻击下也只能仗着熟悉地利,边退边战。
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双方的高阶修士也在不断的投入,时不时便有惊人的灵力波动从云层上或深山中爆发,每一次碰撞都牵动着整个战局的走向。
这是一场关乎道统与生存的战争,没有退路,唯有死战。
... ...
与此同时,远在南野的钱家,一间布满阵法的密室内,钱家家主钱多多正躬身站立,向着盘坐于蒲团之上的钱家老祖低声汇报着家族近期的各项事务。
而钱家老祖双眼微合,周身气息晦涩幽怨,在他身前一尺左右的半空中,静静悬浮着一枚鸽色泽赤红的圆润珠子,珠子内部,仿佛有无数条赤色细线在缓缓游动。
此时,这些细线,被钱家老祖慢慢牵引,从那赤色圆珠中钻出,丝丝缕缕的没入钱家老祖的口鼻之中,随着他的吐纳被纳入体内。
钱多多汇报的声音不高,语速平稳,将一桩桩一件件或明或暗的事情条分缕析。
然而,就在他提到与许家最近一次密会的结果时,钱家老祖一直微合的双眼轻轻动了一下,而后抬手止住了钱多多后续的话语,语气平淡的说道:“有贵客登门,你去迎接一下吧。”
钱多多微微一怔,贵客?
能让老祖亲自开口,并打断他汇报的,绝非寻常人物。
他心思电转,面上却不露分毫,恭敬问道:“老祖,不知来者是...”
“你去看看便知...”
钱家老祖重新合上双眼,语气依旧平淡:“你应当知道该怎么说。”
话已至此,钱多多也就不再多问,随后深深一礼:“晚辈明白,请老祖放心。”
随即,他保持着躬身的姿态,缓缓退出了这间密室。
厚重的石门在身后无声合拢,隔绝了内外。
钱多多站在门外,略一沉吟,脑海中已将可能在这时候登门的势力过了一遍。
最终,一个名字浮上了心头...灵虚观。
如今北境战事吃紧,三宗作为主导,压力最大,此时登门是再合理不过的事情。
想通了这一点,钱多多整了整衣袍,脸上恢复了一家之主的沉稳与从容,闪身间便来到了主厅。
主厅中,钱多多在主位坐下,立刻有侍女奉上热茶。但他却并未急着饮用,而是指尖灵光微闪,向着腰间一枚玉牌打入了一道讯息。
随后,他便好整以暇地靠在椅背上,指尖轻轻敲击着紫檀木的扶手,静静等待。
不多时,厅外便传来侍从清晰的禀报声:“启禀家主,灵虚观长老,玄玑道长请见。”
钱多多调整了一下坐姿,扬声道:“快请玄玑道长进来。”
不多时,脚步声响起,一位身着灵虚观道袍的中年道人,步履从容地踏入厅中。
“玄玑长老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望长老海涵。”
钱多多起身,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拱手为礼。
玄玑道长亦是做了个揖,神色平和的笑道:“钱家主言重了,贫道冒昧来访,叨扰之处,还望家主勿怪。”
“长老这是哪里话,快请上座!”
钱多多伸手虚引,示意玄玑在客位首座坐下,侍女立刻重新奉上灵茶。
而后双方似乎都不急着切入正题,反而在一轮接着一轮的品茶寒暄。
茶过五味,钱多多放下茶盏,这才笑容可掬地切入了正题:“不知玄玑长老今日莅临,所为何事?若有用得着我钱家的地方,但说无妨。”
玄玑道长见钱多多入了正题,也放下茶盏,神色端正了几分,开口道:“钱家主快人快语,那贫道便直言了。
此次前来,实是为北境战事。
如今前线战况激烈,我正道儿郎为涤荡异修,以全天地灵气之循环往复,正在北境苦寒之地浴血奋战。钱家身为三宗五家之一,亦是我正统支柱,故而观中特命贫道前来,请钱家能在此关键时刻,再施以援手,增派力量,以期早日奠定胜局,毕其功于一役。”
钱多多闻言,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与赞同之色:“长老所言极是!北境异修,倒行逆施,掠夺天地灵气,实乃我辈公敌。剿灭北境,确非三宗一家之事,乃所有正道同仁义不容辞之责。我钱家虽地处南野,亦不敢忘。这些时日以来,家族库房所出之各类丹药,符箓等,皆已源源不断送往北境,不曾有丝毫怠慢拖延。”
玄玑道长微微颔首:“钱家于物资供应之上,确有心力,贫道代所有修士谢过。如今战局我等占优,然后继之力仍有不足,且异修负隅顽抗,我等每进一步,皆需付出不小代价。当下最紧缺者,已非普通物资,而是能战之修,是有生力量。故而,观中希望,钱家能否酌情派遣部分族中的精锐子弟,前往北境支援,稳固我等优势,争取早日结束。”
“这个嘛...”
钱多多面露难色,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沉吟道:“玄玑长老,非是钱某推诿,实在是我钱家弟子,多精于商事经营,资源调配,于这搏杀斗战一道,经验着实浅薄,修为也参差不齐。贸然送上北境,只怕作用不大,些许伤亡是小,损了我等士气是大。”
说着,他目光看向玄玑长老,随即话锋一转,又继续说道:“不过,既然长老亲自开口,贵观又如此看重,我钱家若再无表示,倒显得不识大体了。这样如何,家族之中,尚有一批经验丰富的子弟。长老若是不嫌弃,钱某可立即着手,调派其中一部分,随长老一同前往北境,听候调遣。”
玄玑道长听着钱多多这番先是诉苦,然后又是慷慨应允的话,面色平静,只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这才缓缓道:“钱家主思虑周全,既如此,那便依家主所言。有钱家这一批经验丰富的子弟相助,于我等亦是好事。”
见玄玑答应得如此爽快,钱多多眼底闪过一丝疑虑,但面上笑容更盛:“长老体谅,钱某感激。此事我需稍作安排,调集人手,准备行装,还需费些时辰。不如请长老先至客院稍作休息,待一切准备妥当,我再亲自相请。”
“有劳钱家主费心安排。”玄玑道长站起身,又做了个揖并未多言,便在侍从的引领下,从容离开了主厅。
看着玄玑道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钱多多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眉头微蹙。
这位玄玑长老,未免也太好说话了些。
三宗如今压力巨大,作为领头羊的灵虚观更甚。
按常理,对于增援人手之事,绝不会如此轻易满足于他的这番安排。
这其中,似乎透着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就在他凝神思索之际...
“报!!!”
一个大嗓门伴随着急促而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紧接着,主厅那精美的雕花木门被人哐当一声猛地推开。
一个年轻汉子,风风火火地冲了进来,脸上满是惊惶之色。
“报家主!大事不好了!那望潮镇...”
那汉子一边冲一边喊,声音洪亮,然而,当他看清厅内只有钱多多一人,正蹙眉看着他时,那洪亮的声音便瞬间小了下去,然后彻底停住。
他眼睛悄悄的四处看了看,空荡荡的大厅让他脸上的惊惶变成了茫然和忐忑。
他缩了缩脖子,带着几分不确定的语气,小声问道:“家,家主....我...是...是不是来晚了?”
被打断思绪的钱多多看着眼前这个愣头愣脑的汉子,无奈的揉了揉额头,摆了摆手道:“行了,这里没你的事了,下去吧。”
那汉子一听,非但没有退下,还以为是自己误了事,噗通一声便跪倒在地,纳头便拜,带着哭腔道:“家主!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
“好了!”钱多多见他这模样,哭笑不得,打断了他的话:“不是你的问题。你若是来早了,反倒白白浪费了一张牌。”
那汉子一听,又见家主似乎并未真的动怒,顿时松了一口气,讪讪地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站在那里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钱多多看着他这副模样,顿时有些头疼。
他叹了口气,挥挥手道:“别杵在这儿了。自己去库房,支取一月的凝气散,回去好生修炼!若是再像如今这般懒散,修为没有寸进,我就把你直接扔到北境战场上去磨砺磨砺!”
那汉子一听到“北境”二字,顿时吓得一哆嗦,也顾不得规矩,可怜巴巴地叫了一声:“舅舅...”
“滚滚滚!”钱多多不耐烦的声音传来。
那汉子这才连忙躬身,飞快的溜出了主厅,还顺手小心翼翼地将那扇被他撞开的门给轻轻带上了。
厅内重新恢复了安静,钱多多靠在椅背上,手指轻轻揉着太阳穴,继续思索起来。
灵虚观...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