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域阳界的站点透着一股反常的随意。没有常见的守卫盘查,也无屏障阻隔,仿佛一道敞开的门户,任谁都能抬脚迈入。
沈维衍站在入口处稍作停顿,指尖暗凝灵力,悄然将自身修为压至与普通游历修士无异的水准。近来他在多族阳界的名声渐响,行事不得不更谨慎些——太过扎眼的实力,难免引来不必要的关注,徒增寻找洛丽的阻碍。
收敛气息后,他混在往来人流中,不动声色地踏入了中域阳界。
不愧是中央汇集地,这里的星空陆地基本上都被不同的修洞府占据。放眼望去,广袤的星空之中,星辰点点,每一颗星辰之下或许都隐藏着一座神秘的洞府。而那连绵起伏的陆地之上,山峦沟壑之间,也布满了各式各样的修行场所,它们或隐蔽于云雾缭绕的山谷深处,或矗立在高耸入云的峰顶之上,散发着神秘而强大的气息。
沈维衍沿着那处最大的星路前行,不久便抵达了一个巨大的星空坊市。
远远望去,坊市仿若悬浮在星空中的巨大岛屿,被一层淡淡的光晕所笼罩,无数星辰的光芒在其上交织闪烁,宛如梦幻之境。踏入坊市,只见里面人声鼎沸,各种摊位和店铺鳞次栉比,绵延不绝。
周遭摊位上的物件,在沈维衍眼中已难掀波澜。如今他修为提升,更重大道感悟,那些先天灵宝之类的外物,早已不是提升的关键。
他漫不经心地掠过一个个摊位,目光最终落在一面悬浮的阵法光幕上。光幕上流转着密密麻麻的符文,其上罗列着各式任务需求,显然是供修士接取的悬赏榜单。
沈维衍停下脚步,指尖轻捻,目光扫过那些任务——有探寻秘境的,有追踪异兽的,也有护送的,种类繁杂,报酬各异。
沈维衍本想在光幕上发布寻人任务,可指尖悬在符文之上,终究还是收了回来。
连洛丽究竟在哪个星系都无从知晓,这任务发出去,无异于大海捞针。
他暗叹一声,压下心头的急切,就在沈维衍准备放弃,转身想离开光幕区域时,眼角余光瞥见不远处的角落里,坐着一个不起眼的修士。
那人面前摆着个小小的星木案几,案上放着三枚莹白的龟甲,旁边插着一面褪色的幡旗,上面用古篆写着“观星卜命”四个字。他穿着件洗得发白的道袍,半眯着眼靠在身后的星石上,看似慵懒,却又像能看透往来修士的心事,倒真有几分算命先生的模样。
沈维衍脚步一顿。寻常坊市中的卜算多半是唬人伎俩,但在这星空坊市,能在此立足的,未必没有真本事。
而且重要的是,他敏锐地感知到此人修为绝对是半步超脱轮回境,这更是让沈维衍心中一惊,同时也燃起了强烈的希望。
此刻多了几分郑重。他定了定神,迈步朝着那“观星卜命”的摊位走去,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轻缓却清晰的声响。
沈维衍走到摊位前站定,目光落在那三枚莹白龟甲上。龟甲表面布满细密纹路,似有星光流转,绝非凡物。
他微微拱手,声音平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恳切:“道友请了。”
那修士缓缓睁开眼,眸中竟似有星河翻涌,只淡淡一瞥,便让沈维衍生出一种浑身通透、无所遁形之感。
“客官是来问前程,还是问故人?”修士的声音不高,却像带着某种穿透力,在喧闹的坊市中清晰地传入沈维衍耳中。
沈维衍心头微凛——对方竟一眼看穿了他的来意。他不再掩饰,沉声道:“晚辈想寻一位故人,却不知其踪,望道长指点迷津。”
修士嘴角勾起一抹浅淡的弧度,指节轻叩案几:“世间因果,皆有定数。你且报上名来,贫道为你卜一卦。”
沈维衍恭敬说道:“晚辈沈维衍,所寻故人名为洛丽。”说罢,目光紧紧盯着眼前这位半步超脱轮回境的修士
修士听闻,微微点头,再次拿起那三枚莹白龟甲。只见他双手如幻影般舞动,口中念念有词,龟甲在他手中飞速旋转,散发出更为明亮的莹白光芒,光芒交织成更为复杂的符文,符文如灵动的精灵,在空中肆意跳跃。
少顷,修士将龟甲往案几上一撒,龟甲碰撞发出清脆声响,而后各自静止,呈现出一种奇异而又神秘的排列。修士盯着龟甲,眉头紧锁,脸上的神情愈发凝重。沈维衍的心也随之提了起来,紧张得手心都微微出汗。
良久,修士缓缓开口:“此卦象颇为奇特,你这故人洛丽,命途多舛,似被一层迷雾重重包裹。卦象所示……她是个死人,但又是个活人。”
这话一出,沈维衍心头猛地一震,脱口而出:“为何如此?不应该……”
老道抬手打断他,不紧不慢地说道:“别着急,我还没说完。我说她是死人也是活人,是因为她和你一样。”说完,老道笑嘻嘻地看着沈维衍。
你们都是从阴界轮回而来阳界,自然是这类情况。
从阴界轮回至阳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已非纯粹意义上的阳间生人,此为‘死’;但又实实在在存活于阳界,这便是‘活’。这卦象所显,与你们特殊的轮回经历相关。”
从阴界轮回至阳界?自己的来历,当初只有石炜看透,如今这修士竟能从卦象中窥破如此隐秘,足见其卜算之能深不可测。
“那……洛丽如今在何处?”他按捺住心绪翻涌。
老道指尖在龟甲上轻轻点过,目光扫过那些交错的纹路,沉吟道:“好了不着急,你一来就找我算,都不问问我算命条件”
沈维衍闻言一怔,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太过急切,竟忘了这层关节。他定了定神,拱手道:“是晚辈失仪了。不知道长卜算需何种条件?只要晚辈能办到,绝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