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松的根系在焦土中痉挛抽搐,言兮跪坐在琉璃珠映出的幻光里,腕间缠绕的青丝无风自动。这些发丝自墨玉碎裂那日便染上玄色,此刻正顺着青鸾剑的鎏金纹路攀附,将剑脊勒出道道裂痕。她凝视着珠中流转的赤金龙影,忽觉心口剧痛——那龙影竟伸出利爪,攥住了她灵台中最后一片清明。
\"你才是困住自己的牢笼......\"
凌渊的声音自琉璃珠深处传来。言兮的瞳孔骤然收缩,望见珠内龙影化作自己的模样,手持缠满青丝的血剑,剑尖正抵着雪莲情魄的咽喉。她挥剑斩向幻象的刹那,昆仑墟七十二峰同时震颤,每座峰顶的往生碑都渗出冰魄血,在云层拼成巨大的心魔咒印。
青丝突然暴长。言兮的乌发如蛛网裹住全身,发梢末端竟生出倒刺扎入灵脉。她挣扎着劈开缠住剑柄的发丝,却发现每根断裂的青丝都化作小蛇,衔着琉璃珠的碎片钻入地脉。九劫松的根系突然妖化,松针簌簌抖落间,现世博物馆的监控画面强行侵入识海——那些被净化的寄生者正在展厅自残,用青铜器碎片在皮肤刻写心魔咒文!
\"坎宫移魂!\"
寒霖的残识自松脂中迸发。言兮并指抹过剑锋,鎏金血凝成破魔符拍向心口。剧痛中灵台乍亮,窥见青丝深处暗藏的玄机:每一根发丝都缠着段轮回记忆,而最粗的那根正连着凌渊化龙时,为她系上保命金铃的那截断发!
琉璃珠突然炸开赤金光晕。珠内龙影跃入现实,青丝缠着的血剑已完全魔化。言兮御风疾退,足尖点碎的岩层下惊现三百口青铜棺——棺盖表面用青丝绣着雪莲的冰魄纹,而棺内躺着的,赫然是历次轮回中自戕而亡的\"言兮\"们!
\"你以为斩的是我?\"魔化言兮的笑声震落松针,\"你斩的是不敢面对的生生世世!\"血剑劈开最近的棺椁,死去的\"言兮\"突然睁眼,脖颈处缠绕的青丝与本体发梢相连。
九劫松的根系突然刺穿魔化言兮的脚踝。寒霖的残识裹着松脂注入地脉:\"师妹,青丝另一端在震位!\"言兮旋身劈开扑来的轮回尸骸,剑锋触及震位岩层的刹那,整座昆仑墟的地脉图在灵台浮现——那些青丝根本不是发丝,而是凌渊用龙筋炼制的因果线,另一端竟系在现世某座战国古墓的青铜椁上!
魔化言兮的血剑已刺破护体灵气。言兮反手扯住心口青丝,生生将连接古墓的因果线拽出灵脉。剧痛中琉璃珠赤光大盛,雪莲的情魄突然凝形握住剑柄:\"断发为誓,你可还记得?\"
往生河畔的记忆如潮水倒灌:少年凌渊跪在暴雪中,割下沾满龙血的长发系在她腕间;彼时九劫松尚是幼苗,松根缠着寒霖的断剑......
青鸾剑魂发出裂帛般的清鸣。言兮握住与青丝缠连的剑柄,将琉璃珠按入心口。赤金龙影自珠内咆哮而出,却在触及青丝的刹那被因果线反缚——原来这困住她的万千青丝,正是凌渊留在世间的最后一道护命符!
\"断!\"
鎏金血顺着青丝燃烧。魔化言兮在烈焰中凄厉长啸,每根断裂的因果线都带出一段血色记忆:
雪莲将情魄封入墨玉时,发间别着凌渊赠的龙骨簪;
寒霖饮鸩前,用最后一根青丝缠住言兮的剑穗;
而凌渊化龙那日,逆鳞间藏着的正是她轮回百世褪下的青丝......
当最后一根因果线焚尽,青铜棺椁齐齐开启。历代\"言兮\"的尸身化作流光汇入剑魂,青鸾剑脊的裂痕被青丝填补,凝成缠绕凤纹的弑魔刃。九劫松突然开出冰魄花,雪莲的情魄在花雨中轻笑:\"现在,你知道该斩向何处了。\"
魔化言兮的心口浮现琉璃珠虚影。言兮踏着松枝跃起,青丝缚剑如流星坠地。剑锋贯穿虚影的刹那,现世古墓中的青铜椁轰然炸裂,缠绕椁身的龙筋青丝尽数化为齑粉。寄生者们身上的心魔咒文突然剥落,在博物馆穹顶拼成凌渊最后的留影——
他站在往生河边,将青丝系上剑穗时轻叹:\"愿你来世,不必懂这以发代首的苦心。\"
九劫松的根系突然开出优昙。言兮跪在凋零的心魔咒印中,腕间断发无风自燃。当灰烬随风散入忘川时,琉璃珠自她心口滚落,珠内赤金龙影已化作少年凌渊的模样,正在九劫松下为沉睡的少女系上青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