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劫松的根系刺穿云层时,天边已滚来黑压压的玄甲洪流。言兮赤足踏在松枝上,腕间未愈的同心契伤疤被弑神枪戾气灼得发烫。她望着仙盟十万修士结成的诛仙阵,阵眼处那面鎏金战旗上,赫然绣着凌渊化龙时的逆鳞纹。
\"三日之期已到。\"阵前白须老者声如洪钟,手中罗盘映出言兮心口跳动的冰魄珠,\"交出九劫松灵髓,否则——\"
\"否则如何?\"寒霖的残识突然凝成冰霜巨人,断臂处垂落的金蝉丝缠住诛仙阵前沿的青铜战车,\"七十年前你们剖开雪莲丹田时,也是这般道貌岸然!\"
战鼓骤然轰鸣。三百架裂天弩同时张开,箭簇上淬着的竟是往生河水炼化的灭魂砂。言兮的弑神枪突然发出龙吟,枪尖指向阵中那尊青铜鼎——鼎身饕餮纹正在蠕动,每一道纹路都嵌着雪莲被抽出的情丝。
\"师姐你看。\"她轻抚枪身逆鳞,鎏金血顺着龙纹渗入地脉,\"他们连你的眼泪都要拿来炼器。\"
地面突然塌陷。九劫松的根系缠住最先冲来的玄甲卫,松脂触及铠甲的刹那,甲胄内爆出凄厉惨叫——那些修士的灵脉早已被蛊卵蛀空,此刻破体而出的竟是裹着龙鳞的噬心虫!言兮旋身避开虫潮,弑神枪扫过的轨迹凝成赤金火墙,将扑来的蛊虫烧成漫天磷火。
\"结万剑诛邪阵!\"
仙盟长老的令旗刚挥到半空,寒霖的冰霜巨人已一拳砸碎阵眼罗盘。碎裂的青铜镜片中,突然映出当年真相:仙盟十二长老围坐在往生殿,将雪莲的情魄注入弑神枪时,殿角阴影里跪着的正是少年凌渊!
\"原来你们早就......\"言兮的瞳孔染上血色。弑神枪突然调转方向,枪魂中封印的龙魄发出震天怒吼,九霄云层中垂落的已非雨幕,而是凌渊剜鳞时洒落的血珠!
仙盟大阵突然泛起青光。那尊吞纳雪莲泪的青铜鼎腾空而起,鼎口喷出的却不是丹火,而是三百道裹着情丝的金戈。言兮挥枪格挡的瞬间,金戈突然软化缠上枪身,情丝顺着龙纹爬向她的手腕——每一根都是雪莲被剥离的记忆。
\"师妹闭眼!\"寒霖的残识突然暴涨,冰霜巨手遮住她视线,\"别看那些......\"
迟了。
金戈缠缚的弑神枪剧烈震颤,枪魂强行灌入言兮灵台。她看见凌渊浑身是血地跪在鼎前,将雪莲最后的情丝编入枪穗;看见寒霖的断臂在鼎中沉浮,魔核碎片正被炼成操控蛊卵的阵枢;而鼎底最深处的阴影里,蜷缩着被抽去七情六欲的自己——那个作为\"容器\"被培育的、最初的言兮。
\"啊——!\"
弑神枪迸发的悲鸣震碎百里云海。言兮的乌发瞬间雪白,九劫松感应到主人悲怆,新生的松针化作暴雨倾泻。仙盟修士的惨叫此起彼伏,他们的本命法宝在松针雨中纷纷倒戈,剑阵反噬的光华将半边天穹染成血色。
寒霖的虚影在反噬中愈发透明,却仍死死护住她左翼:\"松灵髓在震位根系,用你的血......\"
\"用我的血喂养这群豺狼?\"言兮突然癫狂大笑,白发缠着弑神枪刺入地脉,\"不如让他们尝尝,真正的万古神王是什么模样!\"
九劫松突然拔地而起。树干裂开的缝隙中,凌渊未散的龙魂裹着冰魄珠缓缓升起。仙盟长老们惊恐地发现,他们精心仿制的逆鳞战旗正在龟裂,旗面龙纹化作真正的龙爪探出,将最近的三千玄甲卫捏成肉泥。
\"不可能......\"白须老者踉跄后退,手中令旗突然自燃,\"弑神枪应该早就......\"
\"早就怎样?\"言兮踏着龙魂跃至阵前,弑神枪尖挑起老者下颌,\"你们当真以为,凌渊陨落前没给九劫松留后手?\"
松涛声突然化作凌渊的叹息。九霄之上垂下金色锁链,将仙盟十二长老尽数吊起——锁链末端系着的,正是他们当年亲手系在雪莲脚踝的缚魂铃!
\"带着你们的贪婪,去往生河忏悔吧。\"言兮握碎冰魄珠,九劫松的灵髓如月华洒落。寒霖的残识在光芒中彻底消散前,最后望了眼松枝间垂落的同心锁——锁芯新添的裂痕,恰似当年雪莲为他系平安结时的笑纹。
仙盟大军溃散如潮。言兮独坐松枝,看着弑神枪在灵髓中渐渐褪去血色。当最后一缕戾气消散时,枪身浮现出凌渊未写完的篆文:
【铸枪为护卿
何意成劫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