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生河的水波凝成冰镜,映出天穹那轮血月时,言兮腕间的银镯突然迸出裂帛之音。她赤足踏过河畔零落的焦骨,足尖每点一次水面,便有一缕霜魄自河底浮起,凝成半截断裂的琴弦——弦尾坠着的青铜铃铛刻满往生咒,正是三百年前寒霖赠她的及笄礼。
\"叮——\"
铃音荡开血雾的刹那,对岸桃林深处传来一声琴鸣。凌渊的弑神枪尖劈碎三具拦路的腐尸,竖瞳映出林间那座青石祭坛——七根盘龙柱上缠着浸血的丝弦,柱底跪坐着个怀抱焦尾琴的白衣琴师。那人十指皆白骨,琴身裂纹间渗出暗金色的血,竟与言兮腕间的金纹如出一辙。
\"是《祭魂引》。\"言兮的雪发绞碎扑来的怨灵,巫蛊丝刺入琴师眉心,\"师兄竟将栖梧的残魂缝进了焦尾琴……\"她指尖抚过琴尾的霜纹,\"难怪每世轮回,我总在梦里听见这曲子。\"
琴师空洞的眼窝突然淌出血泪,白骨指尖重重扫过琴弦。音浪掀翻三根盘龙柱,柱身裂处爬出千百只生有逆鳞的蛊虫:\"仙君说……\"琴师喉间滚出寒霖的声音,\"当第七根弦断时,往生河的亡魂便能渡尽——\"焦尾琴突然炸开,琴腹中滚出枚冰晶棋子,\"而执棋之人,该换你了。\"
凌渊的逆鳞灰凝成火凤,却在触及冰晶时被寒气蚀穿:\"装神弄鬼!\"他獠牙咬碎棋子,碎屑中浮出寒霖执笔批命的画面——青年仙君跪在铸琴庐,正将自己的情丝一寸寸缠入琴弦,\"棺材板连自己的骨头都拆了炼器?\"
言兮的银镯突然收紧。镯身浮出十万道命纹,每一道都系着根断裂的琴弦:\"难怪我总记不得及笄那日……\"她扯断腕间一缕雪发,发丝坠入冰镜映出往事——少年寒霖握着她的手,将染血的琴弦扣入银镯,\"师兄,你抽我的魂丝铸琴时,可曾想过今日?\"
河心突然升起青铜鼎。十二名戴骨链的祭司踏着镇魂歌而来,手中铜钹刻满凌渊的逆鳞纹:\"吉时已至——\"为首的祭司撕开胸前皮肉,掏出跳动的巫蛊心,\"请河主断弦祭魂!\"
焦尾琴的残骸突然活过来般聚成寒霖的虚影。他白骨化的指尖按在言兮腕间,银镯应声碎裂,三百根染血的琴弦自河底冲天而起:\"这最后一根弦……\"虚影忽然拽过凌渊的弑神枪尖,\"需用魔龙逆鳞来断。\"
凌渊的龙尾扫塌半面祭坛,鎏金血溅在琴弦上竟凝成冰珠:\"要老子的鳞?\"他獠牙咬碎三根琴弦,弦中窜出的怨灵却裹住言兮的雪发,\"先问过老子的枪!\"
言兮的瞳孔突然裂出金纹。她徒手扯住第七根琴弦,巫蛊丝穿透虚影心口:\"师兄教过我……\"弦身映出寒霖剜目的场景,\"绝音之祭,需至亲至恨之血——\"琴弦猛然绷断,往生河瞬间静止,\"你的魂,我收了。\"
血月在此刻坠入河心。十万亡魂的哭嚎凝成寒霖最后的叹息,焦尾琴的残片在冰镜中重聚,琴腹浮出褪色的婚书:
**\"断弦日,绝音时,往生河畔葬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