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神墓的穹顶在雷火中崩塌,寒霖真身从冰棺中坐起的刹那,万千骸骨堆砌的甬道突然亮起鎏金光晕。言兮的雪发扫过满地碎玉,忽见阿澈眉心的补天珠迸出裂痕——婴孩赤足踏过的尸骸竟生出片片金鳞,转瞬凝成副镂刻霜纹的铠甲虚影,将漫天坠落的雷火尽数弹开。
\"金鳞甲……\"
墓室阴影中传来金石相击的冷笑,玄袍男子踏着青铜锁链缓步而出。他面覆饕餮纹铁面,掌中握着的却不是兵器,而是半枚染血的龙鳞:\"寒霖仙君剐尽北海蛟族的鳞,就为铸这副护心甲?\"铁面突然裂开缝隙,露出下颌狰狞的灼痕,\"可惜这甲,护不住他的痴心。\"
凌渊的逆鳞骤然暴长,鎏金竖瞳穿透男子玄袍下的蛟尾——那本该覆满鳞片的尾部光秃溃烂,每一处伤疤都与金鳞甲的纹路严丝合缝。阿澈忽然伸手抓向虚空,婴孩指尖穿过铠甲虚影,竟扯出段泛黄的记忆:寒霖执剑立于血海,剑尖挑着的正是男子被迫献出的本命鳞。
\"三百年了,沧溟。\"寒霖真身的霜纹漫过冰棺,青年嗓音沙哑如砾石相磨,\"你这身反骨,倒是比当年更硬了。\"他指尖轻点,金鳞甲虚影突然收缩,将言兮母子团团裹住,\"可惜本君要护的人,你碰不得。\"
沧溟的蛟尾突然暴长,鳞片倒竖如刃。墓室四壁应声钻出三百条青铜锁链,每条链头都拴着枚带血的蛟鳞:\"仙君剐我全族时,可想过有朝一日这些鳞片会要你妻儿的命?\"锁链绞住金鳞甲的刹那,铠甲表面浮现寒霖刻字时的画面——青年正将阿澈的生辰八字烙入鳞片夹层,\"用亲子的血温养仇敌的鳞,仙君当真心狠!\"
言兮的霜剑劈开三条锁链,剑气却被鳞片反噬。凌渊的龙爪捏碎袭来的蛟尾,逆鳞血溅在金鳞甲上,竟激得铠甲嗡鸣不止。寒霖真身突然咳出黑血,冰棺下的机关应声启动,九盏青铜灯自地脉升起:\"沧溟,你可识得这些灯芯?\"
灯焰中浮出三百幼蛟嬉戏的场景,沧溟的铁面轰然炸裂:\"你竟敢……\"他溃烂的面容扭曲如恶鬼,\"用我族童子的魂魄点灯!\"
\"本君给过他们生机。\"寒霖的霜纹漫过灯盏,幼蛟虚影突然化作星光没入金鳞甲,\"就像此刻给你选择——\"他染血的指尖点向言兮,\"滚,或葬于此。\"
阿澈的啼哭陡然凄厉,补天珠青光吞没半数锁链。沧溟的蛟尾突然缠住寒霖冰棺,溃烂的皮肉中钻出密密麻麻的骨刺:\"那我选……让你尝尝剜心之痛!\"骨刺穿透冰棺的刹那,金鳞甲突然离体,鎏金碎片如流星般撞向蛟尾。
言兮的雪发绞住沧溟咽喉时,耳边忽然响起寒霖初授剑时的低语:\"金鳞甲碎时,往东南巽位走……\"她猛然回首,见铠甲碎片正凝成条星光小径,每一片龙鳞都映着青年呕血刻阵的画面。
\"想逃?\"沧溟扯断雪发,腐烂的指尖刺向阿澈心口。凌渊的逆鳞离体化作光刃,斩落的却不是蛟爪,而是金鳞甲最后一枚护心镜——镜面映出的竟是寒霖剜鳞场景,青年正将染血的龙鳞按入自己胸膛:\"待甲碎之日……护她……\"
墓室穹顶彻底坍塌,星光小径尽头升起座青铜祭坛。坛上悬着的不是法器,而是件叠得整齐的嫁衣——袖口磨损处打着寒霖特有的双环结,衣襟上暗红的血迹早已褪成霜纹。阿澈的赤足突然踏上祭坛,婴孩掌心金血触及嫁衣的刹那,整座古神墓回荡起喜乐。
\"原来你早把生路缝在嫁衣里……\"沧溟癫笑着震碎最后半副蛟躯,\"寒霖,你赌赢了!\"
寒霖真身在冰棺中彻底消散,霜纹凝成的最后一句话缠绕嫁衣飘落:
**\"金鳞甲碎,红颜无恙;东南巽位,桃花新酿。\"**
凌渊的龙尾卷起嫁衣时,金鳞碎片突然汇聚成桥。言兮踏着寒霖最后一缕霜纹跃出墓穴,怀中阿澈的泪珠坠入虚空,凝成青年执杯浅笑的剪影——南溪的桃林正在暮色中绽开新蕊,枝头悬着的酒坛下压着张泛黄纸笺:
**\"待君共饮,不醉不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