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
那一声在精神海中响起的碎裂声，在此刻听来，不啻于死神的催命符。
夏瞳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瞬间被抽干，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而她，刚才在做什么？
她正集结了毕生之力，像个莽夫一样，疯狂地冲撞那道看似是终点，实则是歧途的壁垒！
如果真让她撞开了，等待她的不是生命层次的跃迁，而是沦为力量失控，再无寸进的“伪五阶”，甚至可能因为根基错乱而当场暴毙。
“停下！”
夏瞳在心中发出一声怒吼。
然而，她先前为了突破而吞噬、积攒的能量洪流何其庞大？
那是十几头四阶异兽，外加一株天材地宝的全部精华，此刻已化作脱缰的野马，挟万钧之势，朝着那道已然出现裂痕的壁垒狂涌而去。
想停？谈何容易！
精神海内，能量的狂潮掀起滔天巨浪，剧烈的胀痛让她眼前阵阵发黑，仿佛整个脑袋下一秒就要炸开。
她甚至能感觉到，外界的身体，皮肤表面已经开始渗出细密的血珠。
不能再等了！
夏瞳心念电转，当机立断。既然堵不住，那就疏导！
源核！对了，她可以用源核……
下一秒，夏瞳强忍着精神撕裂的剧痛，将全部意志力都灌注于精神海深处那枚神秘的源核之上。
源核嗡然一震，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吸力。
原本一股脑冲向壁垒的能量洪流，硬生生被从中截断，分流出一大部分，被源核强行拉扯、吞噬。
但这依旧不够。
剩下的能量余波，依然足以将那道裂开的壁垒彻底冲垮。
夏瞳银牙一咬，脸上闪过一抹狠色。
她盘坐在枯树之上，猛地睁开双眼，双手向下虚按。
“泄！”
下一刻，她主动打开了身体与外界的能量通道。那股在她体内无处安放的狂暴能量，终于找到了一个宣泄口，顺着她的经脉，通过她的掌心，疯狂地涌入下方那片死寂的沼泽！
“轰——！！！”
没有声音，却有比声音更恐怖的景象。
以夏瞳所在的枯树为中心，方圆百米的沼泽地，瞬间发生了剧变。
墨绿色的泥潭仿佛被煮沸，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腥臭的瘴气被瞬间蒸发一空。无数深埋在淤泥下的枯骨、腐木被狂暴的能量搅碎，翻涌上来。
紧接着，一幕更加诡异的画面出现了。
夏瞳的水系与木系能量在失控宣泄下，彼此冲突，又彼此交融。
前一秒，沼泽的水分被抽干，泥地龟裂，仿佛瞬间经历了百年干旱。
后一秒，无数扭曲怪诞的藤蔓又从干裂的土地中疯长出来，它们没有叶片，只有狰狞的尖刺，彼此缠绕、绞杀，在短短数息之间便生长、枯萎、化为飞灰。
这片沼泽，在几个呼吸间，便经历了一场浓缩了千百年的生与死。
当最后一丝多余的能量被排出体外，夏瞳“噗”地喷出一口鲜血，脸色煞白如纸。
她晃了晃，险些从树上栽下去，连忙伸手扶住身旁的树干，剧烈地喘息着。
精神海内，能量洪流终于平息，那道出现裂痕的壁垒在摇摇欲坠中，总算没有彻底崩塌。
劫后余生。
夏瞳靠着树干，后背早已被冷汗湿透。她低头看着下方那片被她折腾得面目全非的沼泽地，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弧度。
就差一点。
就差那么一点，自己就兴高采烈地走上了一条绝路。
她抬起手，看了看那枚在佣兵公会换来的黑色晶片，心中第一次对“情报”这种东西，生出了由衷的敬畏。
看来，有时候知道该怎么做，远比有能力去做，要重要得多。
她定了定神，将注意力重新沉入精神海。
壁垒仍在。
而她的目光，越过壁垒，落在了精神海中央，那枚因为刚才的能量冲击而光芒黯淡了不少的异能晶核上。
它安静地悬浮着，菱形的晶体上，木系的翠绿与水系的湛蓝交织流转，美丽而强大。这是她一切力量的根基。
而现在，她要亲手……打碎它。
这个认知，比刚才面对能量失控时，还要让人感到荒谬和恐惧。
这无异于自废异能。
不，比自废异能更彻底，这简直是修行路上的自杀行为。
万一……那段情报是错的呢？
万一，晋升根本没有这么邪门的门道呢？
这个念头只出现了一瞬，便被她掐灭。
她相信王管事和壁垒城主府那群人精的判断。那份被列为最高机密之一的情报，不可能只是空穴来风。
富贵险中求。
不，这条修行路，本就是向死而生。
“不破不立……”夏瞳低声呢喃，眼神中的犹豫与恐惧，渐渐被一种决绝的疯狂所取代，“那就……碎吧！”
她不再迟疑，收敛全部心神，将自己的意志化作一柄无形的重锤，朝着精神海中央那枚与她性命交修的晶核，狠狠地砸了下去！
“嗡！！！”
没有实质的碰撞声，却有振聋发聩的精神嗡鸣。
意志重锤与晶核接触的瞬间，一股无法形容的剧痛，比之前能量冲击的胀痛要强烈百倍，猛地炸开！
那是一种源于灵魂，源于生命本源的撕裂感。
夏瞳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七窍都开始溢出鲜血，整个人看上去如同一个破碎的血娃娃。
她的异能晶核，在自己的攻击下，剧烈地震颤着，表面浮现出蛛网般的裂纹，但它太坚固了，那是四阶巅峰能量的高度凝结体，一击之下，竟未能全碎！
“再来！”
夏瞳发了狠，此刻已没有退路。
她调动起残余的精神力，化作第二锤，第三锤……义无反顾地砸向自己的力量源泉。
“咔……咔嚓……”
晶核上的裂纹越来越多，越来越深。从中泄露出的能量不再温和，而是狂乱、暴戾，像无头的苍蝇，在她的精神海中四处冲撞。
外界，她身下的枯树，在她逸散的木系能量影响下，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重新焕发生机，抽出嫩绿的枝丫，开出细小的花朵。
而不远处的沼泽水洼，则在她混乱的水系能量下，时而凝结成冰，时而沸腾蒸发。
她的精神海，已然处在崩溃的边缘。
就在这时，一直沉寂的源核再次启动。
它散发出一股柔和而坚韧的力量，像一张大网，将整个动荡的精神海笼罩并稳固住。
同时，它分出无数细微的能量丝线，精准地缠住那些四处乱窜的暴戾能量，将其一一安抚、收拢。
有了源核这个“定海神针”，夏瞳的压力骤减。
她终于可以毫无顾忌地，将所有力量都集中在“破坏”这一件事上。
“给我……破！”
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发出了最强的一记意志冲击。
“砰！”
一声闷响。
那两枚陪伴了她许久的，璀璨的异能晶核，终于在她的精神海中，彻底爆碎！
碎成了亿万点闪烁着绿光和蓝光的星尘。
无法言喻的空虚感，瞬间席卷了夏瞳的全部感知。她感觉自己所有的力量，都被抽空了。
然而，剧痛也随之消失。
那些爆碎的晶核碎片，并未消散。在源核的力量牵引下，亿万点星尘开始缓缓旋转，汇聚。
它们没有重新凝聚成固态，而是在旋转中彼此消融，化作最本源的液态能量。
一滴，两滴……
无数液态的能量汇聚在一起，最终，在精神海的中央，形成了一个拳头大小的，缓缓旋转的两颗液态球体。
它们通体呈现出一种深邃的混沌色彩，里面仿佛有星河流转，翠绿与湛蓝的光点在其中沉浮生灭，比之前的晶核，更加内敛，却也更加深不可测。
源液之球！
成了！
夏瞳能感觉到，自己与力量之间，建立了一种全新的联系。
如果说之前的晶核像一个固态的“能量电池”，那现在的源液之球，就像一片流动的“能量海洋”。
她可以更随心所欲，更细致入微地调动其中的每一分力量。
她的实力，非但没有因为碎核而减弱，反而有了一种本质的升华。
也就在源液之球彻底稳定的那一刻。
一股无法形容的，宏大、古老、至高无上的意志，或者说“规则”，陡然降临！
这股意志不属于宇宙中的任何一种能量，它仿佛超越了时间与空间，直接作用于夏瞳的精神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