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桓看来,这人十有八九便是高俅。
赵桓清楚记得《水浒传》中的内容。
王进的父亲,昔日曾教训过还是泼皮无赖的高俅。
彼时,高俅整日游手好闲、惹是生非,在市井之中为非作歹。
王进父亲身为正义之士,实在看不惯高俅的行径,便出手惩戒,让高俅吃了些苦头。
自那之后,高俅便怀恨在心。
如今有了权势,怕是便将这仇怨算在了王进头上。
张远赶忙欠身,恭敬说道:“回殿下的话,这王都头可是高殿帅极为‘看重’的人才!”
他下意识地咽了口唾沫,着重将“看重”二字咬得极重。
那语气仿佛在暗示高俅与王进之间存在着某种非比寻常的关系。
说话间,他偷偷抬眼瞟了瞟赵桓的脸色。
只见,赵桓面色愈发阴沉,张远的心中不禁愈发慌乱。
可话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高殿帅平日里对王都头青睐有加,诸多要紧事务都放心交给他去办。”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竭力维持着表面的镇定:“如今殿下您若要将王都头调走,在没有高殿帅调令的情况下,于军中规矩、上下尊卑而言,实在是难以服众,还望殿下三思啊!”
说话间,豆大的汗珠自他额头滚落,顺着脸颊滑落,洇湿了衣领。
赵桓听闻,心中怒火“噌”地一下蹿起。
可他强行按捺,脸上反倒浮起一抹若有似无的冷笑。
他目光如刀,直直逼视张远,沉声道:“张远,你好大的胆子!本王身为大宋皇子,从殿前司调走一个都头,竟还要高俅的调令?”
“你倒说说,这殿前司,到底是我赵家的军队,还是他高俅的私军?”
这一连串质问如疾风骤雨,张远被怼得呆若木鸡,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额头上的汗珠愈发密集,顺着脸颊簌簌滚落。
他张了张嘴,想要辩驳几句,却发觉喉咙干涩得发紧,根本发不出声音。
赵桓不再理会张远,转身看向王进,神色缓和了些许,温声道:“王都头,本王心意已决。你武艺高强,正是本王寻觅的不二人选。”
“至于高俅那边,本王自会去周旋,你只需安心教授本王武艺即可。”
王进心中大为感动,单膝跪地,抱拳行礼,言辞恳切:“殿下如此信重小人,小人定当肝脑涂地,绝不辜负殿下所托!”说罢,便欲起身跟随赵桓离开。
而张远眼见赵桓心意已决,王进就要随其离去,内心慌乱如麻。
他心里明镜似的,王进要是被带走,自己回高俅那儿,拿什么交差?
那高俅手段狠辣,自己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念及此处,张远咬碎钢牙,心中一横。
那因恐惧而不住颤抖的手,好似被恶鬼攥着,“刷”地一下伸出去,一把朝着王进抓去。
同时,扯着嗓子,声嘶力竭地喊道:“王进,你敢走!没有高殿帅的准许,你要是跟他走,就是违抗军令,这罪名你担得起吗!
话还在嘴边打转,赵桓身旁的李忠暴喝一声,如惊雷炸响,脚下发力,就要上前制住张远。
刚刚张远在赵桓的面前战战兢兢,像是老鼠见了猫一般。
可这会儿为了能在高俅跟前交差,已然红了眼,像发了狂的疯狗,一股子蛮劲上来,猛地一推,竟将李忠推倒在地。
而李忠身形本就单薄,瘦得跟根竹竿似的,哪经得起张远这发了狂似的猛推。
他的双脚瞬间一软,整个人往后一仰,“咚”地摔了个结结实实。
混乱之中,一直强忍着的王进再也忍不了。
他双目圆睁,眼中怒火腾腾燃烧,一步上前,稳稳扣住张远的手腕,稍一使劲。
只听“咔嚓”一声,恰似寒冬里粗木被暴雪压折。
张远的手腕关节处,一阵钻心剧痛瞬间袭来,好似千万根钢针同时刺入。
“啊!”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那声音凄厉至极,仿若寒夜中受伤的孤狼哀嚎。
因这剧痛,他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双手下意识乱舞,却依旧无法稳住身形,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
此刻,他的脸因痛苦扭曲得不成样子,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滚而下。
每喘一口气,身体都跟着痉挛一下。
王进瞧着倒地的张远,冷冷开口,声如寒霜:“我敬你是军中上司,一直忍着你,可你别给脸不要脸,得寸进尺!”
与此同时,李忠麻溜地从地上爬起来,居高临下地瞪着张远,双眼之中怒火熊熊,好似要把张远烧成灰烬。
他紧攥双拳,关节都因用力泛白了,厉声怒喝:“大胆狂徒!殿下可是奉了官家旨意!”
“岂容你这等小人公然违抗、肆意阻拦?”
“你这做派,跟抗旨有何区别?”
与此同时,校场中的士卒们听闻李忠此言,皆面露惊惶,彼此对视间满是不安。
平日里他们对高俅的跋扈行径早已司空见惯。
同时,他们心中也非常清楚赵桓身为大宋皇子的尊贵身份。
此刻,两方对峙,他们夹在中间,大气都不敢出。
一些曾受过张远刁难的士卒,心中虽暗自畅快。
然而,碍于高俅的淫威,只能将情绪深埋,不敢表露分毫。
张远躺在地上,疼得冷汗直冒,听着李忠的怒斥,心中又惧又恨。
他强忍着手腕处的剧痛,挣扎着抬起头,看向王进,眼中闪过一丝怨毒。
而后,转头看向赵桓:“殿下,您虽贵为皇子,可高殿帅也是奉官家之命,执掌殿前司。”
“任何将领、士卒离开都需高殿帅点头才可!”
“您今日强行带走王都头,怕是有些不合适!”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瞄周围士卒的反应,妄图以此挑起众人对赵桓的不满。
赵桓闻言,脸色愈发阴沉,寒声道:“本王行事,还轮不到你这小小虞候来置喙!”
“高俅权势再大,也大不过我大宋律法,大不过官家威严!”
“殿前司肩负拱卫皇室、保家卫国之重任,岂是他高俅培植私党的地方!”
说罢,他转头看向周围士卒,高声道:“众将士听令,今日之事,是非曲直,你们心中自有判断。”
“本王绝不允许任何人将殿前司沦为谋取私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