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俅慢条斯理地掸了掸衣袖,像是拂去那并不存在的尘埃,动作间尽显从容。
他抬起那保养得当却仍能看出岁月痕迹的手。
手指轻轻搭在身旁的紫檀木扶手上,指尖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
“笃笃——”
那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历经世事的沉稳,在寂静的室内悠悠散开,每一声都似重重敲在人心上。
而后,他喉间发出一声低沉的嗤笑,声音带着几分沙哑与威严:“罢了,把那小子带进来——本官倒要看看,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后生,究竟能折腾出什么名堂来。”
而那管家此刻已然惊恐万分,额角冷汗如密集的雨点般涔涔而下。
豆大的汗珠顺着他那张因恐惧而煞白的脸颊簌簌滑落。
不多时,便将衣领浸得湿透,湿漉漉地贴在脖颈上,显得愈发慌乱。
他硬着头皮,喉咙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扼住。声音带着明显且难以掩饰的颤抖,结结巴巴道:“老……老爷……那少年说……”
他的声音陡然压低,仿佛生怕惊扰了这屋内压抑的氛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艰难挤出。
喉结不受控制地上下疯狂滚动,艰难地吞咽着某种苦涩至极、令人难以启齿的话语:“他说……要您亲自去见他。”
“放肆!”
高俅瞬间如被点燃的炸药般暴怒,猛地一把攥紧了身旁的紫檀木扶手。
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骇人的青白之色,仿佛要将那坚硬的木头生生捏碎。
他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寒芒如出鞘的利刃。
凌厉的光芒在昏暗的光线中疯狂闪烁,似要将那胆大包天、不知死活的少年千刀万剐,以泄心头之恨。
然而,那如利刃出鞘般的寒芒,仅在他眸中一闪而过。
转瞬间,便被更深的阴鸷与算计所取代。
他的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眸光幽冷又神秘,让人难以窥探其内心所想。
多年的官场沉浮,如同一场漫长且惊险的博弈,让他对危险有着近乎本能的敏锐直觉。
此刻,他似乎嗅到了一股不同寻常的气息。
那气息如阴霾般笼罩着整个房间,透着丝丝诡异与危险。
这少年竟敢如此狂妄,究竟是何底气?
要么,是背后有朝堂中错综复杂、根深蒂固的势力支持,让他有恃无恐,肆意妄为。
要么,便是握着足以颠覆整个高家的致命把柄,妄图以此来要挟自己,谋取私利。
想到这里,高俅的嘴角不由地微微抽搐,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狠狠拉扯。
他的内心翻江倒海,暗自思忖着应对之策。
这看似简单的叫嚣背后,究竟隐藏着怎样错综复杂、环环相扣的阴谋诡计?
是敌人的精心布局,还是另有隐情?
他必须谨慎应对,绝不能让这看似不起眼的少年,搅乱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
高俅端坐于那雕花檀木太师椅上。
他目光阴鸷,眼神里满是狠厉与算计。
“笃笃——”
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叩击着身旁那色泽温润、质地坚硬的檀木扶手。
在寂静得能清晰听见心跳声的室内。
那沉闷的声响一下接着一下,好似某种危险的倒计时。
每一下都重重地敲在人心上,让周围的空气愈发凝重,压抑得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忽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关键之事。
骤然抬眸,那目光如两道锐利的箭矢般射向管家,语气似寒冰般刺骨地开口:“尧辅可在府中?”
管家微微躬身,身形虽因这压抑得令人窒息的气氛而微微紧绷,赶忙回道:“回老爷的话,衙内该是在外留宿了,并未回府。”
高俅听闻,眉头瞬间皱得更紧,脸上的阴霾愈发浓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
他深知自己这儿子平日里骄纵跋扈,树敌众多,行事毫无顾忌。
若此时不在府中,万一被有心之人利用。
“你速速派人去将衙内寻回,无论他在何处,都要立刻带他回来见我。”
高俅沉声吩咐道,声音中带着不容抗拒的威严。
管家赶忙应下,正要转身去安排,却又被高俅叫住:“等等,从后门走,让寻人的家丁都机灵点,莫要声张。”
管家领命而去后,高俅重新坐回椅子上,心中却再也无法平静,各种担忧与疑虑如潮水般在心底翻涌。
须臾,他微眯双眼,眼神中透着一丝狠厉,嘴角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本官倒要看看,到底是何方神圣,敢让我屈尊降贵。”
“哼!”
忽然,高俅冷哼一声,声音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
他猛地从雕花檀木太师椅上霍然起身。
袍角随着他这暴怒的动作剧烈翻飞,带起一阵轻风,似要将这屋内压抑的怒火都一并卷走。
他双手负于身后,大步流星地走出房间。
屋外的月光如水银般倾洒而下,清冷而又孤寂,却无法浇灭他心中那一丝愤怒的火苗。
月光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在青石板上拖出一条诡异而修长的轮廓。
屋外,是一条蜿蜒曲折的回廊,回廊两侧的灯笼在夜风中轻轻摇曳,散发着昏黄而微弱的光。
那光影闪烁不定,恰似此刻高俅心中那隐隐的不安与愈发浓烈的愤怒。
高俅沿着回廊,脚步声在寂静的府邸中回荡,透着几分压抑。
身后紧跟着十余人,他们如影随形,小心翼翼地保持着与高俅的距离,却又不敢有丝毫懈怠。
他们能清晰地感受到高俅身上散发出来的愤怒气息。
那气息如同实质一般,让他们的神经都紧绷起来。
随着距离府邸大门越来越近,那股紧张的气氛愈发浓烈,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将所有人都紧紧笼罩其中。
高俅的面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
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仿佛两条愤怒的虬龙,眼神中满是阴鸷与猜忌。
一种不祥的预感如乌云般在他的心头渐渐聚拢。
而这预感又让他的愤怒愈发难以遏制。
只见,高俅身着华贵官服,大步流星地跨至众人身前。
双手猛地一甩宽大的衣袖,眼中怒火熊熊燃烧。
他紧咬牙关,从牙缝中挤出那如惊雷般震耳欲聋的话语:“何方宵小之徒,竟胆大包天、妄图面见本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