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烟身姿轻盈,如狸猫般轻巧地翻过院墙。落地的瞬间,后背的伤口被牵动,一阵钻心的剧痛袭来,疼得她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她紧咬着牙关,强忍着疼痛,迅速闪身进入自己的卧室,反手将房门紧紧锁住。直到这时,她才长长地舒出一口气,仿佛将方才的惊险都吐了出去。
走到铜镜之前,她的动作变得迟缓而艰难,缓缓褪下外衫,露出被鲜血浸透的纱布。那殷红的血迹在洁白纱布上蔓延,触目惊心。
因伤口在后背,这给她自己换药带来了极大的不便。她尝试着反手去解纱布,手臂拼命后伸,却怎么也够不着,每一次用力,都像是有一把钝刀在伤口处拉扯,引得一阵尖锐的刺痛。
“嘶 ——” 她忍不住轻呼出声,秀眉紧紧皱起,额头上沁出细密的汗珠,闪烁着晶莹的光。
正当她与那顽固的纱布较着劲时,门外传来一阵轻轻的叩门声。声音很轻,却在这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
“小姐,老奴给您送吃的来了。”是奶娘张氏那熟悉而温和的声音。
苏烟闻言,手忙脚乱地拉上衣衫,试图遮掩住那渗血的纱布,同时应道:“进来吧。”
门 “吱呀” 一声缓缓打开,奶娘端着食盒,脚步轻盈地走进来。奶娘将食盒稳稳地放在桌上,口中说道:“小姐这两天去哪儿了?出去也不和老奴说一声,可让老奴担心坏了。”
苏烟努力扯出一抹轻松的笑容,说道:“就是出去玩玩,这府里整日闷得慌,都快把我憋坏了,奶娘不必担心。”
奶娘一边将饭菜一一从食盒中取出摆好,眼角的余光不经意间瞥见地上有几滴暗红的痕迹,像是干涸的血迹。她心头猛地一紧,却装作若无其事,只是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听说王爷这几天都在书房,府里倒是安静了不少。我怕有人发现您不在,每日都按时送饭来,还在门口守着,就怕出什么岔子。”
“奶娘最疼我了。 苏烟娇嗔地挽住奶娘的手臂,却因动作幅度过大,再次牵动了后背的伤口,脸色微微一变,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痛苦。
奶娘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异样,却不动声色,只是关切地说道:“小姐先吃点东西吧,看您脸色不太好,莫不是饿坏了?”
苏烟确实感到疲惫不堪,全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了,只想赶紧躺下来好好休息。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奶娘,我有些累了,想先休息会儿。”
“那您多少吃些再睡,人是铁饭是钢,不吃东西怎么行。” 奶娘转身时,鼻尖轻轻一嗅,飘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她脚步微微一顿,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多问,只是轻轻带上了门,动作轻柔得没有发出一点声响。
待奶娘走后,苏烟再次鼓起勇气尝试换药。她倔强地伸出手,再次去够后背的伤口,可无论怎么努力,那纱布依旧遥不可及。 折腾了半天,她累得气喘吁吁,索性放弃了挣扎,一头栽倒在床上,连外衣都没脱,便沉沉地睡去。她的呼吸渐渐平稳,眉头却依旧微微皱着,似乎在睡梦中也未能摆脱伤痛的折磨。
辰王慕容辰回到书房后,习惯性地开口唤道:“长风。”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在书房中回荡。
门应声而开,进来的却不是长风,而是侍卫霄云。
霄云身着一袭黑色劲装,身姿挺拔,走进来后恭敬地行了一礼,说道:“王爷,长风跟着王妃出去,至今未归。”
慕容辰手中握着的笔微微一顿,笔尖的墨汁在纸上晕开一小片,洇染出一片深色的痕迹。他缓缓抬眸,深邃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让人难以捉摸。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叫他回来。”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是,王爷。”霄云应了一声,转身退出门去。
霄云刚退出书房,就见长风风尘仆仆地回来了。长风的模样颇为滑稽,右眼一片乌青,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配上他那匆忙的脚步,显得有些狼狈。
“噗” 霄云看到长风这副模样,忍不住笑出声来,调侃道:“王爷正找你呢。你这眼睛... 是被蜜蜂蛰了?怎么肿成这样。”
长风没好气地瞪了霄云一眼,那眼神仿佛在说 “你这不是明知故问”,然后说道:“少废话,那人滑得像条泥鳅,追了两天才发现不是王妃。”
“男的女的?”霄云好奇心大起,八卦地凑近问道。
长风脸色一僵,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女子白皙的肩膀,耳根不自觉地红了起来,他有些恼羞成怒地说道:“关你什么事。” 说罢,便大步朝书房走去。
两人来到书房,慕容辰一眼就注意到长风那乌青的眼睛,他微微挑眉,问道:“怎么回事?”
长风上前一步,抱拳行礼,恭敬地回道:“回王爷,属下追踪那个黑衣人,交手时发现那个人不是王妃,交手过程中不慎中招,才落得这般模样。”
慕容辰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后说道:“不必再盯着王妃了,让明雨加紧查探黑衣人的身份。”
“是。” 长风和霄云齐声应道,然后退下。
待二人退下,慕容辰放下手中的书,目光不自觉地落在窗外苏烟的院落方向。他想起那夜她后背的伤,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心中涌起一丝担忧。
“换药... 她自己怎么够得着?”他低声喃喃自语,眼神中满是关切与思索。
入夜,万籁俱寂,整个辰王府都沉浸在一片静谧之中。苏烟睡得正沉,忽然感觉有一道黑影靠近。她的警觉瞬间被唤醒,猛地睁眼,手如闪电般摸向枕下的匕首,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显示出她的机警与敏捷。
“是我。” 一个熟悉的低沉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借着透过窗户洒进来的月光,她看清来人戴着银色面具,正是那夜救她的 “阿辰”。银色面具在月光下闪烁着清冷的光,勾勒出他神秘而冷峻的轮廓。
“你怎么进来的?”她警惕地坐起身,后背的伤口被牵动,又是一阵疼痛,她却强忍着没有出声。
阿辰轻笑一声,那笑声低沉而富有磁性,在寂静的房间里回荡。他指了指窗户,调侃道:“辰王府的守卫... 有待加强。” 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苏烟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道:“我相公若是知道你这样夜闯他王妃的卧室,怕是要提着四十米大刀追你三条街。”虽然语气带着嗔怪,但眼神中却没有多少真正的怒意。
阿辰走到桌边,看了眼丝毫未动的饭菜,饭菜早已没了热气,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冷清。他说道:“看来辰王府的伙食不合王妃胃口?”
“管你什么事。” 苏烟裹紧被子,将自己裹得像个粽子,防备地看着他,“你到底来干什么?”
阿辰从怀中取出药瓶,药瓶在月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他走到床边坐下,床榻微微下陷,他说道:“自然是来给某个不听话的伤员换药。”声音中带着一丝不容拒绝的意味。
苏烟往后缩了缩,试图拉开与他的距离,说道:“不必!我自己能行。”
“哦?” 阿辰挑眉,银色面具下的眼睛闪烁着光芒,“那为什么纱布还是昨天的?”
“我... 我刚睡醒!” 苏烟嘴硬道,说着还伸手去够后背,想要证明自己可以,可刚一动作,就疼得 “嘶” 了一声,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阿辰不由分说地按住她的肩膀,他的手掌宽厚而温暖,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力量。他说道:“别动。”声音轻柔却又坚定。
苏烟一时竟忘了反抗,任由他按住。阿辰小心翼翼地掀开她的衣领,动作轻柔得如同微风拂过,生怕弄疼她。露出后背狰狞的伤口,原本洁白的纱布已被血浸透,黏在伤口上,有些地方甚至已经干涸,与伤口紧紧粘连在一起。
“忍着点。”他的声音忽然温柔下来,像是怕吓到她。
苏烟咬住嘴唇,嘴唇都被她咬得泛白。她感受着他轻柔的动作,当纱布被揭开时,那钻心的疼痛让她还是忍不住颤抖了一下,身体微微蜷缩起来。
“疼吗?” 他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关切。
“废话。” 苏烟龇牙咧嘴,强忍着疼痛说道,“你试试被人砍一刀看疼不疼。”
阿辰低笑,那笑声仿佛带着安抚的力量。他取出药膏,药膏散发着淡淡的药香。他轻轻涂抹在伤口上,动作轻柔而细致,药膏的清凉让苏烟舒服得眯起眼,疼痛似乎也减轻了许多。
阿辰熟练地包扎好伤口,手指不经意间擦过她颈后的肌肤,那一瞬间,两人都是一怔。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房间忽然安静下来,安静得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月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如梦如幻。
“好了。” 阿辰率先打破沉默,他的声音似乎有些不自然。 他起身整理药瓶,动作有些匆忙,像是在掩饰着什么。他说道:“一定要记住这几天别碰水,不然伤口容易感染。”
苏烟拉好衣服,有些别扭地道谢:“谢谢。”声音很轻,像是怕被人听到。
阿辰走到窗边,月光洒在他身上,勾勒出他挺拔的身姿。他回头看她,说道:“下次再受伤,记得找我。” 声音中带着一丝温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谁还会有下次!” 苏烟抓起枕头扔过去,动作带着少女的娇嗔。却被他轻松接住,他的动作敏捷而优雅。
阿辰笑着将枕头放回床上,那笑容在银色面具下若隐若现,显得格外迷人。他说道:“睡吧,小野猫。”
话音未落,他身形一闪,便消失在夜色中。窗外,只有微风吹动树枝的沙沙声,仿佛他从未出现过。
苏烟望着空荡荡的窗口,不知为何,心跳有些快。她摸了摸刚换好的纱布,纱布上似乎还残留着他手指的温度,那温度顺着指尖传遍全身,让她的脸颊微微泛红。
她重新躺下,闭上眼睛,脑海中却不断浮现出阿辰的身影,久久无法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