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血雾粘附在江面,像一层永不消散的污浊油脂。孟靖轩如铁铸般伫立在「破浪号」锈迹斑斑的舰首,身后,六十艘经过粗犷改造的炮舰正朝着湘州方向倾泻着象征性的火力。水柱炸起百丈,却裹挟着虚张声势的意味;炮火撕裂夜幕,徒劳地燃烧,仿佛在天地间铺开一张刻意为之的猩红幕布。
“玄米的眼睛,都死死钉在湘江口了。”姚华珍的神识如无形触手,穿透三千里夜空,清晰地捕捉到七道隐于厚重云层中的高阶侦测法印,正如同贪婪的秃鹫,疯狂地扫描着江面的每一寸波澜。她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屈指一弹,一道殷红的传讯血符骤然点燃:“金蝉脱壳,起!”
轰隆隆——!
长江底仿佛有巨兽苏醒,三十六道浑浊的巨浪裹挟着泥沙冲天炸起!潜伏在冰冷江泥深处多时的八百元婴修士,此刻结成庞大而沉重的「移山搬海阵」。他们裸露的臂膀筋肉虬结,青筋暴凸如千年老树的盘根,每一寸皮肤都因承受着恐怖巨力而微微颤抖,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阵眼中央,十二艘庞然巨物正被无形的磅礴伟力托举而出——那是用玄米沉舰残骸熔铸重生的「赤霄级」灵能战列舰!每艘钢铁巨兽都长逾千二百米,如同从地狱熔炉中爬出的洪荒凶兽。甲板上,三百门狰狞的「震岳晶炮」林立,炮管上覆盖着斑驳的血锈,缠绕其上的麦穗状符文因灵力过载,正发出濒临崩溃的尖啸。
“一人扛一半,走!”孟靖轩与姚华珍的厉喝声同时响起,两人身形化作金红双色撕裂长空的流光,瞬间镇守于舰队首尾。当他们的手掌重重按上冰冷舰体龙骨的刹那,浩瀚磅礴的军民愿力汹涌而出,将整支钢铁舰队紧紧包裹。下一刻,这支由血肉与钢铁铸就的舰队,仿佛被天神执握的灭世巨矛,悍然撕裂了空间本身,朝着巍巍秦岭深处的汉中要塞,发动了决死的空间突袭!
---
**钢铁陨星·秦岭惊雷**
磐石守卫幽绿如鬼火的瞳孔,在城塞冰冷的扫描仪阵列上骤然缩成针尖大小。预警法阵的光芒疯狂闪烁,发出刺耳的尖鸣,却仅仅捕捉到天际六道流星般一闪而逝的残影——这支舰队的速度,早已超越了元婴修士的极限认知!
“不是湘州...是汉...”守卫统领的嘶吼卡在喉咙里,绝望地看着苍穹在瞬间被染成焚尽一切的赤金色!
**第一轮齐射·万龙焚天**
轰轰轰轰——!!!!
十二艘赤霄巨舰侧舷,层层叠叠的厚重装甲轰然滑开,露出密密麻麻、如同钢铁丛林般的炮窗!三万六千根冰冷的炮管同时发出震裂天地的咆哮!倾泻而出的并非凡铁炮弹,而是熔铸了无数战场英魂残念与不屈意志的「赤阳裂魂弹」!金光洪流过处,空气被瞬间电离,爆发出刺耳的尖鸣,拖曳出的炽热尾焰,将厚重的云层灼烧出蜂窝状的真空通道!汉中要塞的核心防御——「玄冥弱水屏障」应激启动,一道墨色水幕如同深渊巨口,冲天而起,试图吞噬这灭世之光...
**死亡拦截·血瀑倒卷**
嗤啦!嗤啦!
二十四艘玄米登陆艇如同被惊扰的毒蜂,从山脊要塞的发射巢中弹射升空。艇首狰狞的「蚀骨分解射线」发生器瞬间充能完毕,惨绿色的光束交织成一张覆盖天际的死亡光网,悍然迎向那毁灭性的金光洪流!
轰!!!
金光与绿芒在苍穹之上轰然对撞!撞击点瞬间膨胀成一个直径千米、吞噬一切的恐怖能量漩涡!首当其冲的三艘登陆艇,厚重的装甲如同遇到烈阳的蜡油般飞速融化、汽化。艇内的修士连一声哀嚎都来不及发出,就在分解射线的余波和裂魂弹的冲击下,化作漫天飘散的猩红血雾。燃烧的残骸裹挟着晶化的火焰,如同天降陨石,狠狠砸向下方山隘,瞬间点燃了连绵百里的古老松林!
**燎原之火·苍穹悲鸣**
“天...天烧起来了?!”地面幸存的守卫,透过被高温灼得变形的晶石目镜,看到了此生难忘的噩梦景象:六艘被金光擦过的登陆艇,化作了悬在半空、熊熊燃烧的巨大棺材板。艇内殉爆的晶核燃料如同决堤的熔岩瀑布,带着毁灭性的高温,泼洒向下方试图救援的友军!一架试图俯冲规避的艇体,被横飞的巨大炮管残骸拦腰贯穿,失控地旋转着,如同燃烧的风车,狠狠撞进了主炮阵列!链式殉爆如同巨兽的怒吼,狂暴的能量瞬间将半座要塞的巍峨城墙撕成了漫天飞舞的金属齑粉!磐石守卫那由合金铸造的冰冷颅骨被迫仰至极限角度,他们那精密的瞳孔传感器因过载的高温和无法理解的景象,爆出一连串刺眼的电火花——在他们冰冷的战斗逻辑核心深处,从未记载过“整个天空持续燃烧整整七分钟”这般恐怖而荒诞的战场数据。
---
**质变代价·汉江泣血**
“就是现在!集火晶脉枢纽!”孟靖轩的嘶吼穿透震耳欲聋的爆炸声浪,如同绝望中的最后号角。三艘赤霄舰的主炮阵列瞬间调整方向,巨大的炮管在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中同步锁定目标。凝聚着六十万军民不屈愿力的赤金光柱,如同神灵投掷出的灭世长矛,带着碾碎一切的意志,狠狠凿向汉中地脉的核心节点——那维系整个要塞能量与防御的生命线!
**致命反噬·晶棺噬主**
嗡——!!!
千钧一发之际,要塞深处的地面猛然龟裂!九面巨大无比、刻满扭曲怨毒咒文的「噬魂晶碑」破土而出,直刺苍穹!碑文亮起的刹那,一股阴冷、贪婪、充满恶意的力量瞬间弥漫开来!那轰向地脉核心的、凝聚了军民意志的光束洪流,竟被这诡异的力量强行扭曲、折射!毁灭性的能量并未命中目标,反而如同被引导的毒蛇,调转方向,狂暴地灌入了舰队尾部「不屈号」巨舰的能源核心舱!
嗡——轰!!!
刺目的白光瞬间吞噬了整艘「不屈号」,仿佛一颗小太阳在舰队尾部爆发!坚不可摧的装甲如同融化的蜡像,扭曲、流淌,发出无声的悲鸣。巨大的舰体结构在无法想象的能量冲击下寸寸碎裂,断裂的龙骨如同巨兽的残骸,带着灼热的白光,狠狠插进奔腾的汉江,掀起百米高的、混合着钢铁蒸汽与滚烫鲜血的恐怖巨浪!
**断尾求生·青鸾泣血**
“撤!快撤!!”姚华珍的玄色大氅早已在冲击中化为飞灰,她双手急速结印,带着决绝与悲怆,将最后的力量狠狠拍在脚下剧烈震动的舰桥之上!
幸存的十一艘战舰尾部,巨大的推进阵列同时爆发出刺目的猩红尾焰——那是启动了「燃魂遁阵」的征兆!尾焰中,清晰可见丝丝缕缕燃烧着的修士精血,如同泣血的凤凰之羽!
然而,第二艘负责断后的「铁犁号」,终究未能逃过厄运。数道从晶碑上射出的、如同怨灵锁链般的惨绿光束,死死缠住了它的舰体。舰长王槊的身影出现在舰桥破碎的舷窗前,他回头望了一眼燃烧的秦岭,眼神中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眷恋与一丝解脱般的快意。他猛地一拍丹田,狂暴的金丹之力瞬间被点燃:
“替老子...多种两亩麦子!”
轰隆——!!!
「铁犁号」化作一团照亮了整个秦岭山脉的殉爆火炬,用最后的光和热,短暂地撕裂了噬魂晶碑的束缚,为战友争取了宝贵的刹那!
---
**悲怆余烬·倾斜的天平**
黎明的微光,艰难地穿透笼罩汉中的厚重硝烟。曾经坚不可摧的城墙,此刻流淌着铁水与鲜血混合而成的暗红溪流,散发出刺鼻的焦糊与腥甜。孟靖轩站在严重倾斜的「破浪号」甲板上,脚下冰冷刺骨的血水,正从江底反渗上来,带着「不屈号」残骸的余温。
他疲惫的目光扫过战场,无需战报,惨烈的得失已刻在心头:
* 玄米登陆艇化作九堆扭曲的废铁,散落在山野间燃烧。
* 秦岭深处那至关重要的晶脉枢纽,虽未被彻底摧毁,但已遭受重创,能量波动紊乱不堪。
* 三十七台磐石守卫成了无法动弹的金属坟墓,散落在崩塌的城墙上。
* 玄米集团至少三成的域外机动兵力,被牢牢钉死在了秦岭走廊。
* 汉江天险的防御体系,崩塌了六成有余。
* 通往成都平原北翼的决战通道,终于在尸山血海中被打通了一个缺口。
* 代价是沉重的:两艘赤霄巨舰永远沉眠江底,一百二十八位元婴修士燃尽神魂、尸骨无存,超过四成的「震岳晶炮」因过载而永久损毁,炮管扭曲如枯枝。
残破的舰队,如同受伤的巨鲸,缓缓隐入尚未散尽的晨雾与硝烟之中。
就在舰队消失的刹那,汉中要塞最高处,一面最大的噬魂晶碑突然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碎裂声。碑体表面的怨毒符文大片剥落,露出了底下斑驳的旧铭文——那材质,那铭刻的方式……竟赫然是十年前江州大水时,用于赈济灾民粮船的龙骨所铸!
孟靖轩弯腰,从漂浮着焦黑残骸的血水中,拾起半块被烤得焦糊、几乎无法辨认的麦饼。他沉默着,将这沾满血污与硝烟的麦饼,用力按在腰间「分田剑」那因激烈战斗而崩裂的冰冷刃口上。低沉的声音带着铁锈般的质感,在空旷的江面上回荡:
“用这群吸血鬼的棺材板……给咱们的麦苗,铺路。”
---
**火光在汉江水面拉出十二道血染的航迹,如同大地被撕开的、永不愈合的伤疤。** 孟靖轩抬手,抹去溅在随身携带的《资本论》厚重扉页上的金属晶尘。残破的书页上,朱砂批注的字迹在惨淡的晨曦映照下,显得格外狰狞,如同凝固的血:
“重火力可毁,耕战之魂不灭——下次抬来的,将是整片麦穗燃烧的苍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