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轮替,十二年的时光流逝,当年的孩童已经长大成人。
朱宏荣此时已过弱冠之年,早在他十五岁的时候,李太后便宣布撤帘,由皇帝亲政。
然而,这无非是做做样子给人看罢了。
无关紧要的小事,朱宏荣能够自己做主,但只要触及李氏一族的利益,他就没法做主。朝中大权,仍由李氏一族掌控,所谓皇帝亲政,不过是个笑话。
朱宏荣十分清楚自己的处境和朝中的局势,因此,即便是无关紧要的小事,他也会询问李文彦等人,按照他们的意思去办,尽量不自作主张。
这样,也可以消除他们的戒备,让他们对自己放心些。
对手放松戒备,他的眼线就容易安插进去。
十二年来,朝中多数大臣忙于享乐,官场日趋腐败。在此期间,曾出现过一桩严重的科考舞弊案,使得不少才疏学浅之人挤身进入官场,而真正有才学的人,却名落孙山,白白浪费了长年的寒窗苦读。
在南疆,敌军多次犯境,烧杀抢掠,李太后屡屡派兵征讨,却均因主帅指挥不当或缺乏粮饷补给而失败。所幸,敌军内部发生兵变,自相残杀,加之边关军民奋勇抵抗,敌军被迫撤退,才没有酿成大祸。
为巩固家族利益,李太后将自己的侄女接进宫,朱宏荣极不情愿地将她封为贵妃。
李贵妃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仗着有父亲和姑妈撑腰,在后宫中表现得十分嚣张,甚至连那位皇帝丈夫也不怎么放在眼里。
朱宏荣没有实权,自然得小心忍让,即便李贵妃犯错,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任由她胡闹。
后宫的女人,朱宏荣并不喜欢,被李贵妃欺负了,他也没心思去安慰。
朱宏荣的皇后是齐国公的女儿吴彩萍,即吴皇后,吴皇后倒安分守己,做事规规矩矩,只是也不受宠。
夜深人静之时,各宫都熄了烛火,朱宏荣坐在床上,还未就寝,似乎在想着什么。
他坐了一阵,俯身从床底下拿出一只红漆木盒,轻轻地打开盖子,伸手摸出张泛黄的纸卷来,看样子,是存放很久的。
朱宏荣将纸卷徐徐展开,用烛光照着,仔细观看起来。
那张纸上,画有一个人,虽然面貌不甚清晰,但能够看出是小女孩的形象。
画中的女孩穿着破破烂烂的衣服,唇角微微上扬,笑容憨甜,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描绘得最好,仿佛闪着灵光,把整个人给衬托得栩栩如生,好似下一刻,画中人就要从纸上走出来。
那画中的女孩右手端碗,碗中有一大块东西,外观和鸡腿差不多,左手中握有圆形的物体,像是大饼之类的。
这两样东西都画得极大,几乎占到整幅图的一半。
画像的下面,还写着三个方方正正的大字——张婉云。
这幅画,是朱宏荣自己描绘而成,他的画技稀松平常,能有如此程度,算是很好的发挥了。
就一张有图画的纸,朱宏荣偏偏当宝贝似的存放了十多年之久。
他特别珍惜这幅画像。
每天晚上,朱宏荣都会对着画像看几眼,他怕自己忘记心爱之人的模样。
只是,十二年过去,当年那个女孩早已成为大姑娘,容貌与童年时代相比,多少有些变化,况且,因为描绘的偏差,画像中的人也不完全符合原型。
十二年了,不知十二年前那个送他鸡腿,为他包扎伤口,给他买烙饼吃的小姑娘现在过得如何?有没有嫁人?以后还能不能遇见?
“婉云,十二年啦,你还记得我吗?”朱宏荣看着纸上的人像,喃喃自语。他是记住张婉云了,可张婉云未必会记得他。
张婉云比他小两岁,也快要二十了,这个年龄,正好处于谈婚论嫁的时候,也许,张婉云已为人妇,连孩子都有了吧。
这十二年,他们终究没能见面。
朱宏荣回想着与张婉云在一起的美好时光,虽然只相处半天,但朱宏荣却对那点事反反复复地回忆,日思夜想,没有千遍也有百遍了。
纵然后宫中美女如云,可朱宏荣对她们没有兴趣,自从遇见张婉云之后,他就觉得,任何女子都无法与之相比。
在选妃这件事上,朱宏荣是享有自由的,李太后并没有过多干涉,而朱宏荣对选妃的态度却很随意,只是隔几个选一个,没有具体的标准,就像在应付任务。
反正,他也不想宠幸谁,选哪几个都无所谓。只是被他选中的姑娘,倒有几分可怜了,她们天天盼着皇帝临幸自己,结果总是一场空等。
大家都被冷落,其实也有好处,少些勾心斗角和算计,各方相安无事,后宫也就平静得多。没人挑起争端,那种平衡状态就不会轻易被打破。
朱宏荣伸出右手,在画像上缓缓滑过,他把这种动作当成是抚摸心爱之人。
见左下角有一条折痕,朱宏荣又将其按平了些。
“皇上,您今日可否要去看望主子娘娘们?”屋外有太监的声音响起。
那太监叫许良德,是贴身侍候朱宏荣的。
“不去。”朱宏荣将图纸卷起,轻轻放进木盒中:“这几日,朕觉得有些累,你不必再来问了。”
“是,奴才告退。”许良德应道。
朱宏荣虽然不宠幸后妃,但碍于李太后,总得做做样子,适时地到各宫转转,表明一下“雨露均沾”。
他每次去往不同的地方,轮流看望众妃嫔,而所做的事情,无非喝喝茶,聊聊天,到快要三更的时候,就回自己的寝宫,从未和后妃同床而睡。
后宫总有那么几个人想要获得圣宠,诞下皇子,飞黄腾达的,说不定真能升至高位呢。
她们使尽浑身解数,可朱宏荣始终不为所动,顶多对她们说几句好听的话,连亲密的举动都不会有,更别说与之翻云覆雨了。
在朱宏荣的眼里,她们煞费苦心地讨好自己,想获得宠爱,目的无非是为了母凭子贵,日后坐上皇后之位,享受她们的荣华富贵而已,若自己是平民百姓,恐怕她们避之而唯恐不及吧。
谁会对平民百姓用心思?
只有张婉云,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援手,这才是真正的关怀,这才是自己应该去爱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