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中其余的武将并未与孙靖搭话,他们对孙靖立下的军功也不以为然,甚至在暗地里议论,没有得到旨令,就擅自与敌军作战,有什么资格接受封赏。
但无论心里怎么想,表面文章总得做做,众臣也要商议对孙靖的封赏事宜。
坐在帘幕后的李太后说道:“孙将军年纪轻轻,就大破北楚两万雄兵,不仅为我朝收回丢失多年的疆土,还保得一方百姓平安,实在是功不可没,诸位卿家,这如何赏赐,你们有何提议?”
钱世杰首先站出来,禀道:“太后娘娘,臣以为,应赏赐孙将军白银一万两,并加封其为晋陕提督,其子孙也给予丰厚奖励,以示皇恩浩荡。”
话音未落,群臣之中,突然就有几人发出笑声,明显是针对他刚才说的那句话。
钱世杰感到莫名其妙,自己的话何以引人发笑,若说他们不同意这个提议,倒也正常,可因此而笑,未免有些古怪。
户部侍郎宋严提醒钱世杰:“钱大人,孙……孙将军至今尚未娶妻,现在还没有儿子,他子孙的奖励可没法给啊。”
“哦,原来如此,看他那么英俊,竟然还没有娶妻呀。”钱东亮小声说。
宋严一提醒,钱世杰恍然大悟,那些人是在讥笑自己话语中存在的谬误。
孙靖既然尚未娶妻,那么也就没有儿子。
听着钱世杰和宋严的对话,以及众臣的讥笑声,孙靖不动声色。
紧接着,兵部中有官员站出来说:“臣以为,赏万两白银,实在过多,孙将军只是驱走敌军而已,并未重创敌军,不能称之为大胜,赏他三千两,足矣。”
“一万两的确太多,三千两嘛,似乎又少了些,我看五千两差不多。”旁边有人提出意见。
原先那名官员道:“就三千两吧,足够了,这些白花花的银子可都是从百姓身上收取的,户部少些支出,也好利国利民呐。”
说着,他又朝钱世杰开口:“钱大人,你掌管户部,可得看好银子,孙将军只不过是将敌人赶走,就这么点功劳,赏他三千两还算多了,户部的银两需用在刀刃上,可不能乱花呀。”
这话听起来好像也有点道理。
一位胖乎乎的官员讽刺道:“怎么,你也知道这些白花花的银子都是从百姓身上收来的,那前几日,你为何又嚷嚷着说还要加征赋税呢,啊,这岂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这种摇摆不定的墙头草,提出的主张都是自相矛盾的,十足惹人讨厌。
“你……你胡说八道。”那个兵部官员气得满脸发红。
“我可没胡说,你要真替百姓着想,就别整天琢磨从他们身上捞钱,孙将军是百姓心目中的英雄,多些赏赐也是应该的。”
“不从他们身上捞钱,那朝廷哪来的银子,难道由你献给朝廷吗?”
“信口开河,哼,就你这种粗鄙之人,我不屑与你为伍。”
“你说谁是粗鄙之人!”
“自然是说你,怎么,还要再重复一遍吗?”
朱宏荣看向李太后,笑道:“太后,你看,你的人,都吵起架来了,那该如何是好啊。”
李太后一听,脸色微变。
这帮臣子,老是吵吵闹闹的,叫人心烦,但说到底,毕竟是朝堂上的争论,其中也不乏可以采纳的建议。
而朱宏荣说的话,表面上看似漫不经心,实际却是有深意的。
既然那些臣子是依附于李家的人,整天吵架,一个小问题,争半天没完,那太后管理臣属的本事也太差劲了。
其实,朝中大臣里面,也有少部分人反对李太后把持朝政不放,因此,总针对亲近李家的人,对他们的意见进行反驳。
李太后不敢惹,但他下面的人,还是能怼几句的。
李文彦皱起眉头,对群臣道:“好了,好了,都别吵了,赏银之事,改日再议,孙将军击退敌军,劳苦功高,就先让他留在京城休养休养,过一阵安稳日子吧。”
朱宏荣心里暗骂:“这只老狐狸,说得倒好听,不就是怕他会碍你的事吗,留在京城休养休养,过一阵安稳日子,莫非你还会关心体谅他不成?”
聪明点的人都知道,李文彦要将孙靖留在京城,无非就是想控制住他,切断他和他那支精锐部队的联系。
孙靖再如何勇猛善战,身处京城,毕竟势单力薄。
李文彦掌控着京城中数万兵马,孙靖只带回几十名士兵,如此大的差异,无论如何也斗不过李文彦。
退朝后,众官员三五成群地边走边议论,逐渐散去。
孙靖摇摇头,也往外走。
许良德故意跟在他身后,又装作若即若离的模样以掩人耳目。
走出数十丈远,孙靖忽然回头,盯着许良德,问道:“这位公公,你一路跟着我走到现在,是有什么事吗?”
“呦,孙将军,原来您早就发现奴才了。”许良德有些惊讶。
孙靖笑道:“如果我连这点动静都察觉不出来的话,恐怕早已经命丧战场,试想,若我背后是名刺客,我毫无察觉,现在岂不见阎王了?”
许良德心生佩服:“孙将军果真厉害,怪不得皇上经常夸您呢。”
“你偷偷摸摸跟在我后边,想必是皇上吩咐的吧,皇上有事找我吗?”孙靖问。
许良德道:“实不相瞒,奴才正是奉皇上之命,来请孙将军前去商议要事的。”
“既有要事,那便耽搁不得,烦请公公走快些。”孙靖还没说完,就已迈开步子向前走去。
他身体强健,快速行走,也如同散步一般悠闲,然而,宫里的弯弯绕绕,他却不甚清楚,许良德只能喘着粗气赶在前面,为孙靖指路。
孙靖跟随许良德面见朱宏荣。
刚进屋,孙靖便对着已在等候自己的朱宏荣恭恭敬敬地行礼:“末将参见皇上。”
朱宏荣抬手道:“孙将军不必多礼,快坐吧。”
孙靖依言坐下,问道:“皇上请末将前来,有何要事?”
他也不说多余的话,一开口便直入正题。
朱宏荣踱步道:“其实,此次召你回京,并非朕的意思,而是李文彦那帮人想出来的主意,他们把你留在京城,就是为了可以更好地控制你,孙将军可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