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脉绵绵,山路迢迢。落叶城外,树木苍郁葱茏,山谷高低连绵。一湾清泉弯弯曲曲从山顶流下,冲出一道奔腾着的宽阔的河流。碧绿的河水上,几只小舟摇摇晃晃,船家撑着一根竹竿,慢慢把船只靠在岸边拴上。
“到了到了,下船了。”
听到船家的吆喝,玉韶下意识往河面看去。只见几箱货物从船舱里搬了出来,又有几个灰衣小厮急急忙忙跑过去,由人领着进城去了。城门口的守卫连查都不查就放了行。
“哎,插队就算了,这查都不查啊,也太松懈了……”黎星阑忍不住小声嘀咕。
也怨不得他抱怨,玉韶几人在城门口排队等了好些时候了。便是现在,踮踮脚也只能望见一不溜黑压压的发顶,不知还要排到什么时候。
站在前面的老大爷听了,忍不住转头笑道:“你们是第一次过来吧?那是郝家的下人,箱子里装着的可是现在的救命药!”
“救命药?”玉韶道,“您说的是城里那怪病?”
老大爷叹了口气:“可不是。那病来的怪,又找不到解药,现在得了病的人全靠郝家做的‘生息丸’撑着。”
玉韶还要再问,忽然听见队伍前面传来一阵闹嚷嚷的声音。她歪过头一看,只见守卫揪住两个人的衣领把他们赶到旁边去了。
城墙角里还坐着好几个穿着打扮差不多的人,面黄肌瘦,头发乱糟糟的打了结。方才那两人被推了个踉跄,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在城墙角坐下。
“这里还有流民?”
“水月城发了旱灾,那边有些人就跑到我们这儿来了,”老大爷摇摇头,“都是些可怜人。”
“不过我们也不敢放他们进去,”搀着老大爷的大娘回过头道,“一来,有些人手脚不干净,从前放进去了惹出了些乱子。二来,城里的怪病也不知是怎么来的,别到时候进去了有更多人遭了殃。”
正说着话,城里忽然走出两队人,拉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十几个木桶,依稀可以闻见粥饭香甜的味道,只是里面似乎还隐约有一丝苦味。
蹲在墙角的流民眼睛一亮,忙起身围了过去。拉着板车的小厮一面维持秩序,一面施粥。
“这粥里是还放了草药吗?”后面的萧韵舟忍不住道。
“你闻得出来?”老大爷笑道,“这里面确实放了药,预防风寒用的,没办法,这年头生病的人实在太多了。
“说起来,这粮和药都是我们城里的医药商会捐的。行医治病的人就是心好啊。”
几人一面说着话,一面随着队伍前移。终于,正午时分,一行人顺利进了城。
不同于前些日子在青沙镇看到的一派繁华和乐,位于修真界边陲之地的落叶城破败荒凉。街道两侧只有零星几家铺子还开张着。
“累死我了,”几人在一间茶馆落了脚,黎星阑一面揉着腿一面抱怨,“要我说,我们就应该直接走传送法阵,省事儿方便还不累,哪里用得着在城门口堵上这么大半天。”
玉韶瞥了他一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并不理会。
对面温鹤明笑道:“看来从前在门派每日挥剑五百次对黎师弟来说还是太少了,以至于黎师弟现在还如此娇弱。这样,我回去就禀告师尊,单独给黎师弟加练。”
“大师兄……”
“好了好了,都别吵了,”安穗出来当了一回和事佬,“大师兄和玉师妹提议不走法阵,是想搜集一些沿途情况,毕竟人家本地人在城里找了这么久也没找到病源,说不定病源就在外面。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们好像也确实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玉师妹,玉师妹,你在想什么呢?”
玉韶原本低着头盯着杯中茶水出神,被安穗这么一喊回过神来笑道:“我在想我们今晚到哪里落脚合适。”
之前他们去了好几家客栈问过,东家都表示城内怪病盛行,暂时不营业了。
“要不租间院子……”
“租什么院子呀,”话音未落,一道熟悉的声音插了进来,郑鹤轩拱手笑道,“温兄,你是不是把我给忘了?”
“郑员外,”温鹤明也忙起身拱手,“这不是怕你府上忙、我们过去给你添乱。”
前段时间分别之时,他听郑鹤轩说过自己的小儿子染了怪病,情形不是很好。
“不忙不忙,”郑员外压低声音道,“我知道你是担心我小儿子生了病怕给我添麻烦,不过这几日我已经找到压制这病的药了。”
“郑员外说的可是‘生息丸’?”
“温兄也听说过?”
……
结了账,郑员外引几人去了郑府。亭台楼阁,水榭香花。湖畔垂柳拂水,波纹点点,涟漪阵阵。几尾红鱼争先游到湖岸,争抢着鱼饵。柳树后面,一个小胖墩手里拿着鱼饵,盯着湖里的鱼笑的开心。
“睿儿。”
“爹!”听到郑鹤轩的声音,郑睿回过头,一下子扑到他爹怀里,“爹,你回来了?”说着又探出脑袋:“这几个哥哥姐姐是谁?”
“是你爹我的朋友。睿儿,还不快叫人?”
“哥哥好,姐姐好。”小胖墩笑眯眯的,眼睛弯成月牙嵌在白玉似的皮肤上。若是忽略他手臂上的大片青紫痕迹,整个人几乎就是一大只白玉包子。
“小睿儿好,”安穗一向喜欢捏小孩子的脸,没忍住上前轻轻揉了一把,“怪软和的,不过怎么汗渍渍的?”
汗渍渍的?郑鹤轩一愣,转而竖起八字眉毛,揪住小儿子的耳朵:“郑睿,我不是说过没人带着你不准到湖边喂鱼去吗?”
“爹,疼疼疼……”郑睿把手背在身后,悄悄丢掉手里鱼饵,用脚碾了碾,狡辩道,“我没有,我一直在柳树后面呢。”
玉韶坏心眼儿地戳穿他:“地上好像有什么东西。”
声音很小,却足够传到郑员外耳朵里。
郑员外低头一看,火冒三丈,“啪啪”地在小胖墩屁股上拍了几下,引得小胖墩哇哇大叫起来,惊起一树飞鸟。
“老爷,你又打孩子!”远远地,郑夫人提着裙摆气冲冲杀过来,一把把小胖墩护在身后,“你忘了你之前怎么答应我的了?”
“夫人,不是,我根本没用力啊,我就是吓唬他……”郑鹤轩百口莫辩。
一旁,管家跟着一个蓝袍中年人赶了过来,劝这边也不是,劝那边也不是,急得来回转身。
“郑兄,”蓝袍中年人忽然出声暂时终止了这场纠纷,他笑道,“郑兄和嫂子可方便让我先替睿儿诊诊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