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国兴小时候其实过的并不差。
在他还没出生的时候客氏和侯二在河北定兴县谋生活。
因为距离京城不远,这对夫妻和其他人一样来京城谋活路。
朱由校出生的时候,侯国兴也刚好出生。
在奶娘的挑选中客氏因为家境清白,又刚好产子,她就很幸运的成为了朱由校的乳母,陪着朱由校一起长大。
侯国兴就是靠着母亲当乳娘的俸禄钱有了个还算不错的童年。
他的童年也仅仅局限于饿不死,也不富足的地步。
因为在大明官员的俸禄都不高,客氏这个乳母的俸禄也不高。
那时候,还是太子的朱常洛都过的不如意。
如果他这个太子受宠,在为太子的长子挑选奶娘的这个过程中,无论怎么挑都轮不到她客氏来当乳娘。
所以,她这个皇子的乳母自然也就一般般了。
小时候的侯国兴一直羡慕别人,和所有人一样幻想着有一天翻身。
醉卧美人怀,醒掌天下权。
有欲望,但他那个家满足不了,也撑不起他的欲望。
可谁曾想上天真的开眼了,听到了他的祈祷,他的愿望实现了。
母亲哺育的皇子成了皇帝,母亲也因此成了奉圣夫人。
他这个土生土长的老百姓一下子就成了锦衣卫千户。
他根本不了解锦衣卫,他更不知道这个千户水分有多大。
如今的锦衣卫和地方卫所差不多,真正有权的就那么几个人而已。
侯国兴和他的舅舅客光先其实就是锦衣卫里的“寄禄官”。
侯国兴和他的舅舅客光先是锦衣卫千户没错,但他们的千户也就是一种官阶,有官名有待遇有俸禄,但就是没有实际职事。
可侯国兴和他的舅舅却不知道。
两人以为这是客氏问皇帝求来的恩赏,是飞黄腾达的开始。
再加上那些墙头草般芝麻小官的吹捧……
这两人以为自己就是吹捧的那样。
这两位就如那突然暴富之人,看谁都不爽,看谁都觉得不如自己,看到谁都想碰一碰。
钱和权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它考验一个人的修养、学识、定力和人品。
世间万物都讲究相配。
这两位自然是配不上“千户”这个权利,他们没能力驾驭,反而自己被驾驭了。
一个在考场外站岗的活儿让两位开心不已。
这两位哪里知道,这个活礼部若是安排锦衣卫千户的苏家来做......
礼部的人是走进去了,出来是抬出来的。
让真正的锦衣卫千户去站岗那是彻彻底底的羞辱。
这两位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被礼部坑了,也就是说被羞辱了,成了传说中的被人卖了还替人数钱的那种大傻子。
在京城眼里,这两位就是土包子。
没有家世,没有学问,靠着戏文上学的那点礼仪自以为自己很厉害。
其实狗屁不是,模仿出人样,模仿不出底蕴。
这两位还美滋滋,客氏这个什么都不懂的蠢货也觉得很不错。
如今,刚十六出头的侯国兴正是年轻气盛的时候。
初登官场就是千户职,又和当今的皇帝由一个母亲抚养长大……
这么多的头衔混在一起,让他觉得他无所不能。
孟子在《孟子?万章上》一书里讲过:
人少则慕父母,知好色则慕少艾,有妻?,则慕妻?;仕则慕君,不得于君则热中……
所以,年轻人喜欢一个人是美好的事情。
侯国兴看到余家娘子的那一刻他就心动了。
他认为以他的本事和如今的地位余令得捧着他,也得像其他人那样恭维他。
在考试结束,他的舅舅客光先就朝着余家走去,他要当媒人。
他这个人还挺懂礼节的,知道空手上门说事不妥当,从茶楼里买了二斤绿茶。
他觉得这个数字好极了。
寓意着好事成双。
带着一帮狐朋狗友,客光先大摇大摆地来到余家门前,轻扣门环,片刻之后侧门开了一条缝。
“找谁!”
望着开门大汉的那大脑袋,客光先身后的一小厮主动上前:
“开大门,也顺便告诉余大人,就说客家来人,余家要好事临门了!”
“有拜帖么?提前告知了么?”
客光先也不恼,弹了弹衣袖,背起手仰着脑袋道:
“麻烦通报一下,奉圣夫人家来人,让余令来迎接吧!”
肖五眯着眼,鼻孔发出一声冷哼:“滚!”
肖五砰的一声关上了房门。
这些日子跟着老张学了一些门房礼仪,知道收拜帖,也知道回话,更知道大门大户最在乎礼节。
他已经算是好脾气了,直呼余令大名他都能压住火气。
在京城的这个大牢笼里,肖五其实是最可怜的那个,他几乎出不了门,不像在长安,他哪里都可以去。
谁都认识他。
门关了,客光先身后的那帮子从定兴县来的投奔他的狐朋狗友不乐意了,冲上前开始用拳头砸门。
轰轰的响声从外传到内宅。
今日考试考完了,余令邀请了卢家三兄弟,邀请了宋应星两兄弟,准备一起好好地吃一顿葫芦头。
余令本不想多事,可钱谦益的那些话让余令一直很煎熬。
余令不想看到宋应星这个全能型人才被落地煎熬,所以才把人硬请了过来。
余令打算含蓄的说一下他知道那些。
至于有没有用余令没想去考虑。
余令也没想去收买这两位,读书读到这个地步的人都是少有的聪明人,收买那是羞辱。
余令自认自己也不可能达到让人纳头就拜的地步。
图个心安,憋在心里真难受。
突突的敲门声响起,余令走出客厅,望着回来的肖五忍不住道:
“今日也没有收拜帖,这敲门是谁?”
“他说他是客人?”
“客人?”
“嗯,他自己说的!”
余令叹了口气,肖五的学习之路任重而道远,想了想,余令还是决定去看看,这敲门声太没礼貌了!
侧门开了,望着余令走过来,客光先上前一步,笑道:
“余大人,客光叨扰了,今日来是有喜事告知!”
“何事?”
看了看左右,客光先得意道:“这里不方便说,麻烦开大门,咱们进去说!”
“开门?”
“对,开门,大喜事!”
余令觉得好笑,想着屋里的客人,余令歉意道:
“抱歉的很,家里有客人,有事咱们明日再说如何?”
“再大的事也抵不上我说的喜事!”
“说说!”
“余大人是不是刚被人从户部驱赶了出来,我有一法,只要大人按照我的来,回到户部指日可待,这难道不是喜事么?”
余令不想残忍的打击这位“新贵”,忍着性子道:
“不感兴趣!”
见余令要关门,客光先忍不住道:
“余大人,只要你把妹子嫁给我侄儿做妾,以我姐姐在宫里的地位,事有不成乎?”
“我妹妹做妾?”
余令愣了,身后的一群人也呆住了,这他娘是喝了多少狗尿?
“不委屈,你和我客家为联为姻亲,今后朝堂得意助力,我帮你,我侄儿帮你,夫人也帮你,岂不是大喜!”
“滚!”
余令觉得这个事一点都不好笑。
做妾?
让自己妹妹做妾,这脑子被狗吃了吧,街头上说书的挺多了。
还他娘的真以为丞相家的嫡女跟穷小子私奔是真的啊!
“余大人,你可得考虑清楚,你那妹妹说实话一般,愿意和我客家结亲的比比皆是,错过了,再求我都求不来!”
客光先是真的没读过书,把讨价还价的本事用到了这里。
余令的气势太强了,站在那里他都怕,可客光先不愿意露怯,身后兄弟们看着呢,强撑着说话!
余令吐出一口浊气......
望着身后目瞪口呆的吴秀忠,肖五,老张,余令觉得实在太丢人了,真是丢到了家了!
“我再说一次,滚!”
客光先看了看左右,来时吹了,说什么余令见了他一定客客气气。
如今倒好,余令不但不客气,还让自己滚。
“真当我客氏稀罕你那骑着马招摇过市的妹子啊!”
余令笑了,都说客氏现在如日中天,在宫里欺负这个欺负那个,甚至在未来的皇后面前耍长辈的威风。
把公主都不放在眼里,如今她娘的惹自己,她是活的不耐烦。
她当她是郑贵妃?
余令还就不信这个邪了!
“小忠!”
“哥,我在呢!”
“咱们家大门漆掉了,贼人冲府闹事了,数好人数,这些人有一个算一个,一定要让他们吃的饱饱的!”
说罢余令伸手朝着客光先一指,淡淡道:
“他的嘴巴臭,要让他吃到打嗝,打饱嗝,狗日的,这年头不开眼的多了,敢拿我妹子开玩笑的这是头一个!”
“是!”
大门开了,不是开门迎接客光先,而是从大门冲出一群壮汉。
这群壮汉一出来,客光先这帮子跑都跑不了。
按住了先打,打完了之后往后门拖。
刹那间,刚刚还耀武扬威的一群人开始哭爹喊娘。
“肖五,粪瓢,粪桶,漏斗你快去准备,竹竿也准备几根,记得半桶半桶的装啊,可不敢装满!”
“为什么半桶,你想让我多跑一趟是么?”
“你傻吧,搅拌的时候容易溅身上!”
客光先慌了,他听到了,但他没想到余令竟然如此大胆,他忍不住呵斥道:
“余令,你这是在找死是么?”
如意抬手就是一拳,客光先吐血的时候,吐出了数颗大牙。
这一拳打的客光先昏昏沉沉的想睡觉。
余令走下台阶,蹲在客光先身前认真道:
“我打你是在救你,是在为你好,我是让你明白你其实什么都不是,明白么?”
“我姐不会放过你的!”
余令站起身,淡淡道:“告诉你姐,随便来”
小肥也笑了,转身就朝着衙门跑,这事得告官,大门上的脚印,被踢掉的漆色,这都是证据。
这路数他最熟了!
宅子后面的茅房边,一群人缚手跪在那里哭爹喊娘。
这个时候再怎么求饶不管用了,这群狠人是真的在往人嘴里塞。
“错了,我错了,呕~~~”
当前的局面是必须吃饱,客光先先吃,其余人在边上看,一个个的来,无非是先后!
“汉子,我给个机会,奉圣夫人是我亲姐姐!”
吴秀忠笑而不语,只是一味的往里灌。
“咕噜噜.....呕.....咕噜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