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砖罗盘上的黑血卦象忽明忽暗,隧道里的乘客虚影随着地铁呼啸声消散在锈迹斑斑的轨道深处。
赵铁柱拎着斧柄在墙砖上刮出火星,青鸾的铜镜突然\"嗡\"地裂开道细纹。
\"龙脉反噬。\"问天抹去唇边血渍,心口龙纹正泛着诡异的靛青色。
他屈指弹开沾血的青铜扳指,那物件在半空划出抛物线时,崔无咎的战术手套已经稳稳接住。
刑侦队长用镊子夹着证物袋将扳指封存:\"第七件陪葬品。\"
\"这可不是普通陪葬品。\"青鸾的旗袍下摆扫过砖面浮尘,\"墨九卿故意留下钥匙,是笃定我们解不开死局。\"
小北突然扯住问天染血的衣袖:\"师父你听!\"少女耳垂上悬着的青铜铃铛无风自动,远处通风管道传来砂石滚落的细响。
众人仰头时,正看见最后一缕西装虚影消散在混凝土裂缝间。
三小时后,守龙盟临时据点。
问天将染血的罗盘浸入糯米水,水面顿时翻涌出沥青状的黑色絮状物。
新来的年轻风水师捧着热茶的手微微发抖,他从未想过传说中的镇龙钉会泡在超市买的塑料盆里。
\"东南三十里,白象山龙眼穴。\"问天突然开口,沾着朱砂的指尖在地图上划出血线,\"辰时三刻动身。\"
赵铁柱正在熔炼车间改装斧头,闻言差点把焊枪怼到青鸾的古董箱:\"又要钻山洞?
上回那粽子差点把俺裤腰带扯断!\"
\"这次是南朝祭坛。\"崔无咎的平板跳出卫星云图,\"三个月前文物局备案过塌方事故,但热成像显示...\"他滑动屏幕的手指突然顿住,画面上十几个红点正在山体内部规律移动。
小北踮脚凑过来时,马尾辫扫过屏幕:\"活人?\"
\"活人可比粽子麻烦。\"青鸾对着梳妆镜补口红,镜面倒映着问天心口若隐若现的龙纹,\"墨家擅长造傀,那些红点说不定...\"
铜盆突然炸开,黑水溅了新人满头满脸。
问天两指夹着镇龙钉从沸腾的糯米水里拎出来,钉身上的饕餮纹正在疯狂扭曲。
黎明前的山雾浓得能拧出水,越野车碾过碎石路的声音惊起大片乌鸦。
问天闭目靠在车窗上,掌纹间的黑气顺着龙脉感应渗入地脉。
当轮胎压过第三个减速带时,他突然睁眼:\"停车。\"
山坳处的文物保护碑拦着黄色警戒线,塌方的山体裂口像张开的龙嘴。
小北刚掏出罗盘,指针就发疯似的打转,青铜铃铛在背包里撞出闷响。
\"龙眼泣血,大凶。\"新人攥着桃木剑的手沁出汗,他分明看见问天踏过警戒线的瞬间,鞋底粘着的枯叶突然渗出暗红色汁液。
邪道的陷阱来得比预想更快。
众人刚穿过塌方形成的天然甬道,十二盏青铜灯突然在岩壁上逐次亮起。
戴着傩戏面具的小头目从钟乳石后转出来,手里抛接着个滴血的罗盘:\"此路不通。\"
问天的登山杖戳进岩缝,杖头龙纹触到某种粘稠液体:\"用活人血喂镇墓兽,墨九卿倒是舍得下本。\"
\"墨大人的名讳也是你配...\"小头目突然噤声,他手里的罗盘指针正对着问天剧烈震颤,表盘玻璃\"啪\"地炸成碎片。
趁对方愣神的刹那,小北的铜钱剑已削断三盏青铜灯的锁链。
燃烧的灯油泼洒在钟乳石群间,原本凶神恶煞的镇墓兽雕像突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怪叫。
\"坎位填土,离位引水。\"问天的声音在溶洞中激起回音。
崔无咎甩出登山绳缠住石笋,借力荡向岩壁凹陷处时,战术手电照亮了那些被铁链贯穿肋骨的干尸——每具尸体心口都钉着刻有生辰八字的桃木钉。
赵铁柱抡起斧头劈开涌来的尸群,斧刃砍在青石上迸发的火星点燃了渗出的沼气。
新人手忙脚乱地往桃木剑上贴符纸,却见问天突然将染血的掌心按向岩壁。
龙纹触到石面的瞬间,整座山体内部传来沉闷的轰鸣。
无数青铜锁链从岩缝中蛇行而出,将暴走的镇墓兽雕像缠成茧蛹。
小头目面具下的瞳孔骤缩,他分明看见那些锁链末端都系着半透明的龙形虚影。
\"你竟然能调用地脉锁龙链!\"
问天咳出的血珠坠在罗盘上,卦象诡异地映出溶洞顶部的钟乳石阵。
当最后一条锁龙链没入岩壁时,溶洞深处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笼罩山体的阴煞之气突然消散大半。
青鸾的高跟鞋跟踩住想要溜走的邪道喽啰,旗袍开叉处露出的绑带上别着七枚铜钱:\"说说看,墨九卿在龙眼穴藏了什么好东西?\"
\"是...是南朝国师的...\"喽啰突然瞪大眼睛,黑色血线从七窍中蜿蜒而出。
崔无咎的战术匕首晚了一步,尸体已迅速腐烂成腥臭的脓水。
问天拭去嘴角血迹,染血的指尖点在溶洞某处:\"真正的祭坛在暗河下面。\"
暗河涌动的轰鸣声中,新人终于看清岩壁上那些看似天然的纹路——数以万计的龙鳞状凸起正随着问天的脚步声明灭闪烁,整条地下河分明是条被封印的龙脉。
当众人撬开暗河尽头的青铜门时,山体突然剧烈震颤。
无数萤火虫般的青色光点从门缝溢出,在问天周身聚成游龙形状。
小北背包里的青铜铃铛疯狂作响,新人手中的桃木剑\"咔嚓\"断成两截。
\"退后!\"问天厉喝声中,暗河突然掀起三米高的浪头。
浑浊的水花里浮沉着密密麻麻的青铜匣,每个匣子都用浸泡过尸油的铁丝捆扎,匣盖缝隙间渗出沥青状的黑雾。
崔无咎的强光手电扫过水面:\"这些是...\"
\"三百六十具生辰棺。\"问天的登山杖搅动水面,杖头龙纹正在吞噬黑雾,\"墨九卿用活人棺摆出了黄泉渡阴阵。\"
赵铁柱的斧头劈开最近的水浪,斧刃却卡在突然浮出水面的青铜柱上。
柱身刻满扭曲的符咒,顶端凹陷处残留着暗褐色污渍,像是常年摆放某种祭品。
\"都别碰水面!\"小北的铜钱剑突然自行出鞘,剑尖指着的方向,暗河中央缓缓升起九层青铜台。
每层台阶边缘都倒悬着铁棺,棺盖缝隙里垂落的不是铁链,而是沾着脑浆的脐带。
问天踏浪而起的瞬间,暗河两岸的龙鳞纹路同时亮起青光。
当他足尖点在第二层青铜台时,整条地下河突然静止,漂浮的青铜匣齐齐调转方向,匣盖上的符咒拼凑出完整的镇龙符。
邪道小头目的狞笑从溶洞顶部传来:\"多谢问天宗师激活阵法!\"
九层青铜台轰然坍塌,三百六十具生辰棺同时炸裂。
裹挟着尸毒的浪涛中,无数青铜锁链破水而出,链头雕刻的睚眦兽首正对着问天心口的龙纹咬来。
九层青铜台坍塌的轰鸣声中,问天凌空拧腰翻身,登山杖尖端擦着睚眦兽首迸出刺目火星。
暗河水面突然浮起数百个漩涡,那些裹着尸毒的浪涛竟在半空凝成恶蛟形状。
\"师父当心!\"小北甩出的铜钱剑截断三条水蛟,剑身上串着的五帝钱瞬间发黑碳化。
新人哆哆嗦嗦掏出糯米粉撒向水面,却在腥风中呛得满脸白灰——那些被劈散的水雾里裹着细如牛毛的骨刺。
青鸾的旗袍下摆突然旋开七枚铜钱,叮叮当当钉入岩壁:\"坎三震七,锁龙桩!\"铜钱嵌入的裂缝渗出暗金色液体,整条暗河突然像被无形巨手攥住般静止。
崔无咎趁机甩出登山绳缠住问天的腰,战术手套在绳结处擦出焦糊味——暗河里浮起的青铜锁链竟带着高温。
\"墨九卿算准时辰了。\"问天抹去鼻血,掌纹间的黑气已蔓延到手肘。
他反手将登山杖插入水面,杖头龙纹吸饱尸毒后竟泛起妖异的紫光。
暗河两岸的龙鳞纹路应声爆闪,将扑来的邪道喽啰们笼罩在青光里。
冲在最前的傩面人突然捂住喉咙,面具缝隙里钻出藤蔓般的血管。
他腰间挂着的青铜铃铛\"当啷\"坠地,铃舌分明是截发黑的指骨。
其余邪道爪牙的惨叫声此起彼伏,他们身上的符咒纹身像活过来似的在皮肉下游走,有几个甚至撕开自己的天灵盖抓挠脑浆。
\"龙脉反噬!\"新人吓得跌坐在齐膝深的水里,\"这些人在自己身上种了伪龙蛊...\"
赵铁柱的斧头劈开拦路的青铜柱,斧刃上沾着的尸油遇水即燃:\"甭管啥蛊,趁他们狗咬狗快走!\"他壮硕的身躯撞开暗河尽头的石壁,豁口外赫然是布满青苔的南朝碑林。
碑文缝隙里渗出的朱砂被山体震动抖落,在地上汇成蜿蜒的血溪。
问天突然按住心口单膝跪地,龙纹周围的皮肤正在龟裂。
小北慌忙扶住他时,发现师父的白发又多了几缕,三十岁的面容在青光照耀下浮现出细密的皱纹。
\"东南巽位。\"问天染血的手指在碑文上快速描画,\"三短两长,敲。\"
崔无咎的军靴精准踹中碑文某处,看似完整的石碑突然像机关盒般层层展开。
青铜内胆里静静躺着一枚玉琮,琮身十二道凹槽里凝结着琥珀色的龙脉精华。
青鸾的铜钱突然全部直立旋转,方圆百米的阴气为之一清。
\"南朝国师的量天尺。\"青鸾的丹蔻指甲悬在玉琮上方三寸,\"这东西在雷雨天会引来...\"
山体突然剧烈震颤,众人头顶的钟乳石如暴雨坠落。
赵铁柱抡起斧头劈碎落石,火星点燃了岩缝渗出的沼气。
新人的罗盘指针疯狂旋转,最后\"咔\"地折断在兑位——整片碑林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下沉。
\"原路返回!\"崔无咎扯着登山绳往塌方口冲,战术手电扫过的岩壁上爬满蚯蚓状的血痕。
小北搀着问天跃过裂开的地缝,玉琮在她背包里发出类似龙吟的嗡鸣。
青鸾的高跟鞋跟突然弹出利刃,在青铜碑上刻下三道镇符。
暗河方向传来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九层青铜台的废墟里伸出无数骨手。
那些浸泡千年的骸骨抓着锈蚀的锁链,锁链尽头拴着的正是先前沉入水底的三百六十具生辰棺。
更可怕的是,每具棺材缝隙里都渗出粘稠的黑雾,雾气中隐约浮现出戴冕旒的帝王虚影。
问天突然挣开小北的搀扶,染血的手掌按在玉琮上。
龙纹顺着他的血管爬上脖颈,在喉结处凝成逆鳞形状。
当第一缕黑雾触到玉琮的瞬间,整座山体的龙脉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众人脚下的地面像海浪般起伏,岩层深处传来某种巨型生物翻身时的闷响。
玉琮突然迸发的青光中,小北看见问天的瞳孔变成了竖立的龙睛。
暗河尽头的深渊里亮起两盏猩红的\"灯笼\",每只灯笼中央都浮着枚青铜篆文的\"囚\"字。
赵铁柱的斧头当啷坠地,这个曾徒手搏杀粽子的汉子此刻竟在发抖——那根本不是灯笼,而是某种生物缓缓睁开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