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边行人三三两两，欢声笑语不时传来。
许逸觉得自己应该说点什么，打破这种近乎凝滞的氛围。
可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说什么呢？
再赞美她？显得刻意。
聊些无关紧要的？又觉得浪费了这难得的独处时光。
“那家书店，”顾晓寒忽然停下脚步，望向街角一家亮着暖黄灯光的小店，“好像新到了一些画册。”
她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淡，却像一颗石子投入了许逸有些纷乱的心湖。
许逸顺着她的目光看去，那家书店他有些印象，文艺气息很浓。
“你想进去看看？”他试探着问。
“嗯。”
一个字，简洁明了。
许逸心中微微松了口气，至少，她主动开口了。
“好，那进去看看。”
书店里很安静，只有轻柔的音乐在流淌，空气中弥漫着纸张特有的清香。
顾晓寒显然是这里的常客，熟稔地走向艺术类书架。
她看得专注，偶尔会抽出一本画册，细细翻阅。
灯光下，她垂眸的样子，恬静而美好。
许逸没有打扰她，只是随意地在旁边的书架浏览，目光却时不时地飘向她。
他发现，自己似乎越来越喜欢观察她了。
观察她的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每一个不经意的动作。
仿佛要将这些画面，都深深刻在脑海里。
大约过了二十多分钟，顾晓寒合上一本画册，放回原处。
她并没有购买的打算。
“走吧。”她轻声说。
两人走出书店，重新汇入夜晚喧嚣的街道。
“饿了吗？”许逸觉得这是一个再自然不过的转折。
时间不早，确实到了饭点。
“有点。”
顾晓寒的回答依旧简短，却让许逸的心情莫名轻快了几分。
“想吃什么？”他追问，语气里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期待，“我知道附近有家私房菜，评价还不错。”
他其实悄悄做过功课，预想过各种可能。
“都可以。”
意料之中的答案。
许逸笑了笑，“那就那家吧，环境清静一些，菜品也精致。”
他特意强调了“清静”，他想，她应该是喜欢的。
顾晓寒轻轻颔首，算是同意了。
一进去，便是扑面而来的香味。
许逸将菜单递给顾晓寒。
“你看看，想吃什么。”
顾晓寒接过，纤长的手指在电子菜单上滑动，神情淡然。
片刻后，她抬眸看向许逸。
“你点吧。”
许逸微微一怔，“我点？你不选几样自己喜欢的？”
顾晓寒的嘴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下，弧度极小，几乎难以察觉。
“你的口味，应该不错。”
这……算是夸奖吗？
“好，那我看着点了。”
他点了四菜一汤，都是店里的招牌，兼顾了口味的清淡与鲜美。
他记得她似乎偏爱菌菇类的食物，特意点了一道松茸炖鸡。
等待上菜的间隙，两人之间又恢复了沉默。
但这一次的沉默，与先前巷子里的微妙不同，多了一丝安然。
许逸为她倒了杯热茶。
“这家店，”顾晓寒捧着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清澈的眼眸，“你常来？”
“没有，”许逸摇头，“朋友推荐的。”
他没说，那个“朋友”，其实是美食点评App。
“嗯。”
她轻喝一口茶，目光落在窗外。
许逸看着她的侧影，灯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
他忽然觉得，就这样静静地和她待在一起，什么也不说，也很好。
“尝尝这个，”许逸将一筷子清蒸鲈鱼夹到她碗里，“很新鲜。”
顾晓寒没有拒绝，小口地吃着，细嚼慢咽。
“怎么样？”他有些期待地问。
“还不错。”
得到她“还不错”的评价，许逸竟有种莫名的成就感。
这顿饭，吃得安静而舒心。
偶尔，许逸会说起一些学校里的趣事，或者最近看过的电影。
顾晓寒多数时候只是安静地听着，偶尔会“嗯”一声，或者提出一两个问题，总能问到点子上。
餐厅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邻桌的谈笑声也清晰了些。
许逸正说着自己遇到的一个糗事，试图逗她一笑。
忽然，一道略显熟悉，却又过分洪亮的笑声穿透了餐厅的背景音。
许逸的话音戛然而止。
他的眉头下意识地蹙了一下。
这声音……
他循声望去，目光扫过餐厅入口处。
下一秒，他愣住了。
叶枫。
他的室友，此刻正眉飞色舞地对着一个女孩说着什么。
而那个女孩，长发披肩，眉眼弯弯，笑得一脸灿烂。
许逸有些哭笑不得。
世界还真是小。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在这里，以这样的方式，撞见叶枫的“重要约会”。
他迅速收回目光，若无其事地看向顾晓寒，心底却有些莫名的慌乱。
“怎么了？”
果然，她开口了，声音平静无波。
许逸干咳一声，掩饰着那一闪而过的不自然。
“没什么。”
他顿了顿，觉得这个回答过于敷衍，反而显得刻意。
“好像……看到一个认识的人。”
他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随意而平淡。
顾晓寒的目光在他脸了停留了几秒，没有立刻追问，也没有朝他刚才看的方向望去。
“朋友？”她又问。
“嗯，一个室友。”许逸含糊地应道。
他真怕顾晓寒再问下去，问是哪个室友，问对方在做什么。
那种场景，光是想想就觉得尴尬。
顾晓寒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视线不着痕迹地往叶枫的方向淡扫而过。
快得许逸几乎以为是自己的错觉。
然后，她放下茶杯，看着许逸，语气依旧清淡。
“他在约会？”
许逸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到。
她怎么……她怎么知道的？
难道刚才那一眼，她就把情况分析得明明白白了？
“呃……看样子，应该是。”许逸有些狼狈地承认。
他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
顾晓寒的脸上，依旧没有什么特别明显的变化。
“你。”顾晓寒忽然开口，打断了许逸的胡思乱想。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许逸一愣，随即苦笑。
“有那么明显？”
“嗯。”
她轻轻点头，算是肯定了他的说法。
许逸有些无奈，也有些释然。
在她面前，似乎任何掩饰都是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