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丫的病情,在张大山采回的草药和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终于奇迹般地稳定了下来。
虽然依旧虚弱,需要静养,但至少高烧退了,咳嗽也减轻了许多,人也清醒了过来。
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如同乌云过境,虽然留下了惊悸和后怕,但也让这个家更加紧密地团结在了一起。
看着女儿日渐好转的小脸,张大山悬着的心,总算是彻底放回了肚子里。
他也终于能够腾出更多的精力,去思考和推进那个寄托着全家未来的大计划——建造龙骨水车。
这次丫丫生病,更加坚定了他要尽快改变家庭处境的决心。
只有土地丰收,粮食充足,家底殷实,才能更好地抵御未知的风险,才能让孩子们健康成长。
而水车,正是实现这一切的关键。
他找来几块相对平整的木板,用木炭笔,将脑海中龙骨水车的结构图,更加细致地绘制了出来。
长长的龙骨水槽需要多少节木板拼接?
每一节刮板的尺寸应该是多少?
连接刮板的链条是用木头做还是藤条做更耐用?
上下两端的轮轴直径和齿数如何匹配才能最省力?
驱动装置是用手摇还是脚踏更合适?
每一个细节,他都反复推敲,仔细计算。
《天工开物》里的图谱给了他基础框架,但具体的尺寸和材料选择,必须结合他手头的资源和工具条件来定。
这不仅仅是记忆的复刻,更是因地制宜的再创造。
当一张张虽然粗糙、但结构清晰的部件图纸摆在面前时,一个庞大的、精巧的提水机械轮廓,已经初具雏形。
接下来,便是化图纸为实物的艰苦过程。
他将任务进行了分配。
力气最大、性子也最沉稳的铁牛,负责砍伐、搬运和初步处理那些需要用来制作龙骨、轮轴等大型部件的木材。
脑子活络、手也相对灵巧的石头,则负责制作链条、刮板这些数量多、但相对小巧精细的部件。
他自己,则负责最关键的尺寸把握、结构设计、精密加工以及与铁匠张老头的沟通协调。
“铁牛,这几根硬木,得用斧头顺着纹理劈开,尽量保持平直,回头做龙骨水槽用。”
“石头,你试试用这种韧性好的柳木或者桑木,削成这样的小木块,中间钻孔,做链条的链节。”
“记住,尺寸要尽量一致,孔洞要圆滑,不然转起来容易卡住。”
他耐心地给儿子们讲解着要求和技巧。
父子三人,加上那头偶尔需要帮忙拖拽木头的老黄牛,再次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劳作之中。
砍树、劈柴、削木、钻孔、打磨……
简陋的牛棚外,几乎变成了一个临时的木工房。
木屑纷飞,汗水挥洒。
工具依旧简陋。
没有像样的锯子,劈开大木头全靠斧头和楔子硬来,效率低下且耗费体力。
没有钻头,就在木头上用烧红的铁条烫出孔洞,再用小刀一点点修正,大小难以精确。
没有刨子,木材表面只能用柴刀和石片反复刮削打磨,耗时耗力且难以保证平整。
但困难再多,也挡不住父子三人改变命运的决心。
他们互相配合,互相鼓励。
铁牛用他那仿佛使不完的力气,将一根根沉重的原木劈开、截断。
石头则展现出惊人的耐心和巧思,将一块块小木料,慢慢打磨成形状统一的链节和刮板。
张大山则如同一个经验丰富的总工程师,时刻检查着每一个部件的尺寸和精度,解决着制作过程中出现的各种问题。
当然,最关键的金属部件,还得依靠铁匠张老头。
张大山拿着自己绘制的、关于轴套、铁销、加固铁片的更详细图纸,再次拜访了铁匠铺。
这一次,张老头的态度明显热情了许多。
他对张大山那改良风箱的技术依旧赞不绝口,甚至主动询问使用中是否还有需要改进的地方。
当看到张大山这次带来的、明显是为某个大型机械准备的铁件图纸时。
他虽然依旧好奇这“新家伙什”到底是什么。
但却没有多问,只是仔细研究了图纸的要求。
“嗯……这轴套要求内壁光滑,还得耐磨。”
“这铁销数量不少,还得大小一致。”
“这加固片形状有点怪,得费点功夫。”
他一边看,一边用他专业的眼光评估着。
“放心吧,铁山叔。工钱和铁料,等俺下次卖了药材就给您送来。”
张大山说道。
“提钱干啥。见外了不是。”
张老头一摆手,“你上次帮俺那大忙,俺老头子还没谢你呢。”
“这些小铁件,包在俺身上。铁料你看着从那堆废铁里挑,不够俺再想办法。”
“不过,你得让铁牛或者石头过来给俺搭把手,拉拉风箱,抡抡小锤啥的。”
“那是自然。多谢铁山叔。”
张大山心中感激。
他知道,这不仅仅是人情,更是对方对自己的技术和人品的认可。
于是,在接下来的几天里。
铁牛或者石头,每天都会抽出半天时间,去铁匠铺给张老头当学徒兼帮工。
张老头也信守承诺,利用他精湛的技艺和那台效率大增的双动风箱。
将张大山需要的各种铁制部件,叮叮当当地锻造了出来。
轴套光滑圆润,铁销大小均匀,加固片也完全符合图纸要求。
木材部件和金属部件,都在以一种虽然缓慢、但却异常坚定的速度,逐步完成。
牛棚外的空地上,渐渐堆满了各种形状各异的零件。
有长长的、带着卯口的木槽板(龙骨)。
有成百上千个钻好孔洞的小木块(链节)。
有几十块大小一致的薄木板(刮板)。
有几个用硬木精心制作、边缘还加固了铁皮的轮轴。
还有铁匠铺那边送来的、闪烁着乌黑光泽的轴套和铁销。
这些看似零散杂乱的部件。
王氏和孩子们,也常常会好奇地围过来看这些“怪模怪样”的零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