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隆——!!”
一声比之前所有坍塌声都更加可怕的巨响在池底深处炸开。不是首领的攻击。
是血髓池核心胚胎位置骤然爆发的能量失控!
似乎是那童声制造的干扰打破了某种精密的平衡,原本稳定抽取能量供间谍首领形态的血髓流突然变得狂躁无序,像挣脱了缰绳的野马!
整个血池瞬间翻江倒海!
间谍首领凝聚身体的池水瞬间溃散!
它那张僵硬的人造脸孔扭曲,充满了一种被冒犯和计划被打乱的惊愕与狂怒。
环绕它流淌的深蓝能量纹路剧烈闪烁,明灭不定,仿佛短路。
“劣等基因产物……干扰……无法解析……”它的声音断断续续,夹杂着刺耳的杂音,凝聚的力量正被失控的血池疯狂反噬。
童谣依旧在唱着,越来越清晰,盖过了能量失控的闷响:“……星星落海里,变成小灯啦……”
小芸眼中的疯狂和痛苦终于被这童谣撕开一道缝隙,残留的一丝清明挣扎着透了出来。
她布满鳞片的脸颊剧烈抽动,那半人半异化的模样更加狰狞,却也更加……像她自己。
她伸向钥匙的手不再僵硬,而是艰难地、抗拒着什么巨大的压力般,颤抖着,一点一点收拢五指,最终死死攥成了拳头!
指甲深深刺入掌心,人类皮肤下的毛细血管因过度用力而破裂。
这场童谣与深海歌谣的对抗,在铁头几乎被反冲之力震碎内脏的坚持下,在血池彻底狂暴的滔天血浪中,在间谍首领愤怒而混乱的能量风暴撕扯下,维持着脆弱而短暂的平衡。
嗡——!
突然间,那把镶嵌在扳手上的泪滴状钥匙爆发出最后一轮璀璨的光芒!
并非深海那幽冷的蓝,而是一种极其刺目、如同恒星内核般燃烧的白炽光!
白光扫过小芸的身体,如同一次全息透视。
她身体的内部结构在白光中瞬间展现得一清二楚:纠缠在一起的星火脉络、深蓝的基因链……
还有一条从她心脏深处直接连接到池底那巨大胚胎轮廓的核心神经索!
白光持续不到半秒,熄灭。
但就在熄灭前的一刹那,巨大的能量冲击扫过祭台最后的基座。一块由暗色骨片与血晶构成的古老石壁被白光激活,骤然明亮!
清晰无比的全息图像投影在崩塌的祭台旁翻滚的血池上方:
左边,清晰地显示着从血池底部胚胎提取的一段螺旋基因链结构,复杂、古老、非人。
右边,并列显示的,是小芸此刻体内正在疯狂与星火之力抗衡的、最新鲜的基因序列图谱!
两道图谱的核心区域……
完全吻合。
每一个碱基对排列……
一模一样!
下方血池中,那个沉睡的倒吊胚胎形貌也在投影中清晰呈现——它的五官轮廓,在剥离掉那些狰狞的非人特征后,其底层的线条和比例……
与小芸未被鳞片覆盖的那半边脸……
惊人地相似!
时间仿佛凝固了。童谣仍在循环播放。血浪仍在咆哮。间谍首领惊怒的杂音尚未平息。
小芸如遭雷殛,残存的人类右眼瞳孔放大到了极致,倒映着石壁上那两幅无情烙印在一起的基因图谱和她自己此刻狰狞扭曲的脸。
喉咙深处发出一声破碎的、短促到不成调的抽气,仿佛灵魂被无形之锥贯穿。
那只刚刚攥紧、指缝渗血的人类拳头剧烈地、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
滴答。
一滴粘稠的深蓝色液体,从池底倒悬的胚胎连接着无数细小血管的脑部缓缓渗出,滑过冰冷的玻璃舱壁。
如同一滴迟来的、冰冷的深海之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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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九层入口的闸门像一张生锈的嘴,在铁头的星火扳手撬动下发出金属关节错位的呻吟。
扑面而来的不是腐臭或血腥,而是一种冰冷的、带着金属电离气息的空旷感,混杂着若有若无的、类似有机质烧焦的糊味。
“小心点,”通讯终端里传出唐雨柔的声音,背景是星城避难所特有的能量屏障嗡鸣,“活体武器库的边界是模糊的。上次探测时,地板能吞掉半吨合金。”
她的声音透过扬声器传来,像蒙着一层遥远的静电噪音,带着一种非人的平滑。
小芸留在三十二层的临时净化舱里,颈部的鳞片被抑制剂光带暂时束缚,但幽蓝的光晕仍顽固地从缝隙里渗出。
铁头踏入阴影,晶化的右眼瞳孔微缩——视野里,整个空间铺满了密集的淡绿色网格,那是他刚获得的脉络视觉,此刻映出的却是一片诡异死寂。
庞大的机械残骸如同史前巨兽的骨架,彼此倾轧、堆叠,形成扭曲的金属山脉。
残骸表面爬满了暗红色的苔藓状增生组织,缓慢蠕动、搏动,如同沉睡机械的痂皮。
空气里偶尔炸开一两点微弱的电弧,在苔藓间闪烁即逝,随后便是更深沉的黑暗。
“坐标确认,在核心区。”
唐雨柔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丝微不可察的急切隐藏在平板的语调下,“那里应该有一座控制终端。
找到它,启动‘星火谱系检测模式’……母亲留下的权限,只有那里能解析完整的基因锁蓝图。”
只有母亲的权限……这句话像一颗微小的石子在死水里投下涟漪。
“收到。”铁头应道,声音在空旷中散开,很快被吞噬。
他深一脚浅一脚地跋涉在金属废墟间,脚下不时传来朽烂钢铁被踩踏崩裂的喀嚓声,或是一些柔软、粘腻物质的触感。
脉络视觉忠实地勾勒出脚下陷阱的轮廓——粘稠的吞噬泥沼被苔藓覆盖着,如同伪装巧妙的流沙坑。
断裂的钢筋利齿般支棱着,表面覆盖着凝固的半流体金属,在视线扫描中呈现一种危险的暗红。
更多的地方则是纯粹的黑暗空洞,下方深不见底。
他的晶化右眼一阵刺痛,视野里的绿色网格剧烈波动了一下,像信号不良的画面。
一股冰水倒灌般的寒意沿着脊椎直冲头顶。他猛地顿住脚步,扳手横在身前。
前方十几米处,一片看似平静的金属地面瞬间消失,被一片翻滚的、闪烁着暗红光泽的粘稠液面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