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薄雾如纱,笼罩着山脚下一条还算热闹的官道。道旁杨柳初绿,野草沾露。赶早的行商、挑担的货郎、风尘仆仆的旅人,三三两两,沿着夯实的黄土路前行,车轮声、脚步声、吆喝声混杂,透着俗世的烟火气。
官道旁,一株歪脖子老槐树下,支棱起一个极其简陋的算命摊子。
一张缺了腿、用几块石头垫着的破木桌。桌上铺着一块洗得发白、沾着可疑油渍的蓝布。布上摆着几枚磨损严重的铜钱,一个裂了缝的粗瓷碗,碗里装着半碗浑浊的井水。最显眼的是桌后坐着的那位“仙师”。
正是顶着欧卫皮囊的玄龟。
它(或者说他)穿着一身从陆仁贾褡裢里翻出来的、明显不合身的宽大旧道袍,袖口挽了好几圈,露出“欧卫”那略显纤细的手腕。头上歪歪斜斜扣着一顶不知从哪个倒霉鬼坟头捡来的破斗笠,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略显青涩的下巴和紧抿的、透着一丝不耐烦的嘴唇。
它抱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块磨得溜光的石头上,背脊挺得笔直(努力模仿欧卫站姿,但透着股僵硬的别扭)。斗笠阴影下,那双本该属于欧卫的、透着少年气的眼睛,此刻却半眯着,眼神淡漠、慵懒,深处藏着一种俯瞰蝼蚁般的不屑,活脱脱一副“爱算不算,别耽误老子晒太阳”的欠揍模样。
摊子前,竖着一块用烧焦木炭歪歪扭扭写在破木板上的招牌:
龟仙人指路
前知五百年
后晓五百载
不准不要钱
(注:只收灵石,铜板免谈)
招牌下还用小字补充:
业务范围:
寻人寻物、问吉问凶、看相摸骨、驱邪避灾、代写情书(润笔另算)
专业解签:
上上签:十块下品灵石
下下签:二十块(破财消灾懂不懂?)
摊子旁边,蹲着一条神情极其复杂的大黑狗——小黑,或者说,此刻困在狗躯里的欧卫。
小黑(欧卫)的狗眼死死盯着摊子后那个顶着“自己”皮囊、却散发着老龟气息的家伙,眼神里充满了屈辱、悲愤、生无可恋以及…一丝被强迫营业的麻木。它的狗爪焦躁地刨着地上的泥土,喉咙里不时发出压抑的、充满控诉意味的“呜呜”声。每当有路人好奇地看过来,它就赶紧低下头,假装专心舔爪子上的泥巴,狗脸火辣辣的。
陆仁贾则像个尽职尽责的托儿,蹲在摊子不远处,手里捧着半个硬邦邦的杂粮窝头,一边啃,一边贼眉鼠眼地打量着过往行人,寻找着潜在的“肥羊”。他脸上那谄媚又市侩的笑容,与摊子后“欧卫”那副生人勿近的高冷形成鲜明对比。
日头渐渐升高,雾气散去。官道上行人多了起来。
“走过路过!莫要错过!” 陆仁贾看准一个衣着光鲜、满脸横肉、腰间挂着鼓鼓囊囊储物袋的胖修士路过,立刻如同闻到腥味的苍蝇般扑了上去,脸上堆满夸张的谄笑,“这位仙师!请留步!观您印堂饱满,红光罩顶,定是大富大贵之相啊!只是…”
他故作神秘地压低声音,小眼睛瞟向胖修士的眉心:“只是这红光之中,隐有一丝青气缠绕,如龙困浅滩,似有…小劫啊!”
胖修士本欲不理,但听到“小劫”二字,脚步顿住了。他狐疑地看了看陆仁贾,又看向槐树下那个戴着破斗笠、抱着胳膊、拽得二五八万的年轻“仙师”,眉头皱起:“小劫?什么小劫?你这摊子…看着可不像正经路子。”
“哎哟!仙师您慧眼!” 陆仁贾一拍大腿,唾沫横飞,“正所谓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您别看咱家仙师年轻!那可是得了上古龟仙真传!通晓阴阳,洞察天机!您这青气,非是凡劫,乃是…乃是命犯小人!损财之兆啊!若不及时化解,恐有血光之灾!”
胖修士被“血光之灾”唬得脸色微变,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了摊子前。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斗笠下那张年轻得过分的脸,语气带着怀疑:“小子,你真会算?”
摊子后的“欧卫”(玄龟)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抱着胳膊,从破斗笠下发出一个极其不耐烦的、带着浓浓睡意的沙哑声音(模仿欧卫声线失败,透着股老气横秋):“…手…伸出来…”
胖修士一愣,下意识地伸出肥厚的手掌。
“欧卫”(玄龟)这才慢悠悠地、极其敷衍地抬起一根手指(属于欧卫的、还算修长的手指),如同戳死鱼般,在胖修士的手心极其随意地划拉了两下。动作快得如同闪电,带着一种“赶紧摸完赶紧滚”的嫌弃。
胖修士只觉得手心被戳得有点痒,还没反应过来,“欧卫”(玄龟)已经收回了手指,重新抱起胳膊,斗笠下吐出几个冰冷的字:
“五行缺金。”
“最近…丢钱了?”
胖修士浑身一震!眼睛瞬间瞪圆!他最近确实在赌坊输了一大笔灵石!这事他谁也没说!这小子…不,这仙师!真神了?!
“神…神了!” 胖修士脸上的横肉激动得直哆嗦,之前的怀疑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狂热的敬畏,“仙师!您真是活神仙啊!求您指点迷津!如何化解这破财之劫?”
“欧卫”(玄龟)斗笠微不可察地歪了歪(仿佛在翻白眼),似乎对这种反应习以为常。它慢吞吞地伸出手(欧卫的手),极其嫌弃地用手指点了点摊子上那块破木板招牌,尤其是“二十块下品灵石”那几个字。
“呃…明白!明白!” 胖修士立刻会意,毫不犹豫地从腰间储物袋里掏出两块散发着微弱灵气、约莫鸡蛋大小的乳白色石头——正是二十块下品灵石!恭恭敬敬地放在破木桌上,“请仙师赐予化解之法!”
“欧卫”(玄龟)看都没看那灵石,仿佛那只是碍眼的石头。它慢条斯理地从怀里(欧卫的怀里)摸出一块…呃…巴掌大小、灰扑扑、边缘还有几个小豁口的普通河龟龟壳?这龟壳看着平平无奇,甚至有点脏,和“上古龟仙”的名头半点不沾边。
胖修士看着那寒碜的龟壳,嘴角抽搐了一下,但想到刚才的神算,还是强行压下了疑惑。
只见“欧卫”(玄龟)极其随意地将那几枚磨损的铜钱丢进龟壳里,然后双手(欧卫的手)捧着龟壳,如同摇骰盅般,极其敷衍地、毫无韵律地晃荡了两下。
哗啦…哗啦…
铜钱撞击龟壳的声音干涩刺耳。
晃了大概三四下,“欧卫”(玄龟)似乎觉得够了,极其不耐烦地将龟壳往破木桌上一扣!
啪嗒!
几枚铜钱散落在油腻的蓝布上。
“欧卫”(玄龟)斗笠下的目光随意地扫了一眼那几枚铜钱的方位,喉咙里发出毫无波澜的、如同念经般的声音:
“乾位缺角,巽风乱入。”
“小人…在西南。”
“解法…”
它顿了顿,似乎在组织最省力的语言,然后伸出欧卫那根手指,蘸了点粗瓷碗里的浑浊井水,极其随意地在龟壳背面划拉起来:
“回家。”
“睡觉。”
“别赌。”
写完,它似乎完成了什么天大的任务,长长地(无声地)舒了口气,重新抱起胳膊,斗笠一耷拉,仿佛在说:滚吧,别烦我。
胖修士:“……???”
他伸长脖子,凑近龟壳背面那歪歪扭扭、被水渍浸润的字迹,反复看了几遍:“回家…睡觉…别赌?” 他脸上的横肉抖了抖,表情从敬畏变成了茫然,又从茫然变成了…憋屈?花了二十块下品灵石,就得了这么个…三岁小孩都知道的答案?
“仙…仙师?这…这就完了?没…没点…更具体的?比如…比如那小人姓甚名谁?长啥样?或者…给张护身符啥的?” 胖修士不甘心地追问。
“欧卫”(玄龟)斗笠纹丝不动,只有斗笠下传来一声极其轻微、却充满了不耐烦和鄙夷的冷哼。
陆仁贾见状,连忙上前打圆场,脸上堆着假笑:“哎哟!仙师!您看这位仙师心多诚啊!二十块灵石眼都不眨!要不…您再给看看?赏张平安符啥的?”
“欧卫”(玄龟)依旧纹丝不动,仿佛入定。
陆仁贾眼珠一转,凑近胖修士,压低声音:“仙师息怒!我家仙师这是泄露天机太多,耗神了!您看这解法,虽然简单,但字字珠玑啊!回家,是避其锋芒!睡觉,是养精蓄锐!别赌,是断其根源!您想想,是不是这个理儿?只要您照做,保管那小人无计可施!财运自然滚滚来!高!实在是高啊!” 他唾沫横飞,把“回家睡觉别赌”硬生生吹成了无上妙法。
胖修士被忽悠得一愣一愣的,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但看着“仙师”那副高深莫测(懒得理人)的样子,又觉得好像…有点道理?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对着“欧卫”(玄龟)深深一揖:“多谢仙师指点!小人…小人这就回家睡觉…呃…不赌了!” 说完,一步三回头,带着满脑子的“回家睡觉别赌”,晕乎乎地走了。
陆仁贾美滋滋地收起那二十块下品灵石,对着摊子后稳坐如山的“欧卫”(玄龟)竖起大拇指,小声道:“龟爷!高!实在是高!空手套白狼…呃,不,是字字千金!言简意赅!佩服佩服!”
“欧卫”(玄龟)斗笠微不可察地动了一下,仿佛在说:基操勿六。
旁边蹲着的小黑(欧卫),狗眼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轻微的、充满鄙夷的“嗤”声,继续低头假装研究狗爪缝里的泥巴。它(他)感觉自己的脸(狗脸)都被丢尽了。
有了胖修士这个“成功案例”(冤大头),陆仁贾干劲更足。他如同最勤恳的猎犬,在官道上搜寻着目标。
很快,一个穿着锦缎长衫、摇着折扇、油头粉面、眼神飘忽的富家公子哥,带着两个家丁模样的跟班,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公子哥脸色有些发青,眼袋浮肿,脚步虚浮,一看就是纵欲过度。
“这位公子!请留步!” 陆仁贾立刻换上更加谄媚的笑容迎了上去,“观公子面相…呃…人中深长,桃花旺盛!只是…这桃花之中,隐带煞气啊!恐有…烂桃花缠身,损身伤财之虞!”
公子哥一听“烂桃花”“损身伤财”,折扇“啪”地一收,脸上闪过一丝惊慌和肉痛(显然被说中了),立刻来了兴趣:“哦?这位道长…不,这位仙友!如何化解?”
陆仁贾立刻将公子哥引到摊子前。
“欧卫”(玄龟)依旧那副死样子,抱着胳膊,斗笠遮脸。在公子哥期待的目光中,它慢吞吞地伸出欧卫的手指,极其敷衍地在公子哥摊开的手心划拉了两下,如同弹灰。
“肾水亏虚。”
“少近女色。”
冰冷的声音从斗笠下传出。
公子哥:“……” 他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这…这仙师说话也太直白了吧?!当着家丁的面!
陆仁贾赶紧打圆场:“仙师的意思是…公子您龙精虎猛!只是这桃花太旺,反受其累!需暂时修身养性,固本培元!待元气恢复,自然…呃…神勇更胜往昔!桃花也变好桃花!” 他一边说,一边疯狂暗示公子哥掏钱。
公子哥被“龙精虎猛”“神勇更胜往昔”捧得有点飘飘然,又确实被说中了痛处,咬咬牙,掏出了十块下品灵石:“请仙师赐个护身符!保…保我…呃…桃花运亨通无煞!”
“欧卫”(玄龟)眼皮都懒得抬,随手从旁边地上捡了片还算完整的枯树叶,蘸了点碗里的浑水,在树叶背面极其潦草地划拉了一个鬼画符般的符号,丢给公子哥。
“贴身放。”
“心诚则灵。”
公子哥如获至宝,捧着那片湿漉漉、散发着土腥味的树叶,千恩万谢地走了。
接着,又来了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的庄稼汉,说是家里老牛走丢了。
“欧卫”(玄龟)手指在他手心一划拉:
“牛在东南。”
“草多水足。”
“自回。”
收费:一块下品灵石(陆仁贾嫌少,但玄龟懒得计较)。
一个哭哭啼啼的小媳妇,问离家三年的丈夫何时归。
“欧卫”(玄龟)手指一划拉:
“没死。”
“快了。”
收费:五块下品灵石(陆仁贾哄抬物价成功)。
一个贼眉鼠眼的家伙,想算官府追捕的风头何时过去。
“欧卫”(玄龟)手指刚碰到他手心,斗笠下就传来一声冷哼:
“印堂发黑。”
“牢饭管饱。”
“滚。”
分文未取,直接把那人吓跑了。
生意出乎意料地“兴隆”。破木桌上,下品灵石渐渐堆起一小堆,在阳光下闪烁着诱人的光泽。陆仁贾数灵石数得眉开眼笑,感觉债务大山正在松动!小黑(欧卫)则从一开始的羞愤欲死,渐渐变得麻木,狗眼无神地看着“自己”那双手熟练地坑蒙拐骗,感觉狗生(人生)一片灰暗。
就在陆仁贾招呼又一个看起来像是商队管事模样的目标时——
日晷的阴影,悄无声息地挪动到了辰时的刻度。
嗡!
一股无形的、源自血脉契约的奇异波动,如同水波般瞬间扫过摊子!
正抱着胳膊、斗笠遮脸、准备继续敷衍下一个“肥羊”的“欧卫”(玄龟),身体猛地一僵!
斗笠下,那双属于欧卫的、半眯着的、透着慵懒不屑的眼睛,瞳孔骤然收缩!眼神里的沧桑淡漠如同潮水般迅速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致的惊恐、茫然和…属于欧卫本尊的崩溃!
与此同时!
旁边一直蹲着、假装研究狗爪泥巴的小黑(欧卫的意识),狗眼猛地瞪圆!一股沉重、迟缓、带着泥土和岁月气息的庞大感知瞬间涌入它的狗脑!它感觉自己的视野猛地拔高!身体变得异常沉重!狗爪子变成了…人手?!
“我…我回来了?!” 顶着欧卫皮囊的“欧卫”(现在里面是欧卫本尊了)猛地低头,看着自己属于人类的手,感受着体内那熟悉的、冰火交织的痛楚(虽然依旧难受,但至少是自己的身子了!),激动得差点哭出来!
而旁边的小黑(现在里面是玄龟了),则茫然地抬起一只覆盖着黑毛的狗爪子,放在眼前看了看,又伸出舌头舔了舔…狗脸上瞬间布满了极致的嫌弃和一种“本尊竟沦落至此”的荒谬感!它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充满威严和不爽的咕噜,但出口却变成了:“呜…汪?”(本尊的壳呢?!)
陆仁贾正唾沫横飞地忽悠着商队管事,突然感觉身后气氛不对。他回头一看,只见摊子后,“欧卫”正激动地摸着自己的脸和胳膊,一副劫后余生的表情。而旁边的小黑,则用一种极其人性化的、充满嫌弃和探究的眼神,死死盯着自己的狗爪子…
陆仁贾瞬间明白了!辰时到了!换回来了!
“咳咳!这位管事!您稍等!我家仙师…仙师他…顿悟了!需要静思片刻!稍后为您服务!包您满意!” 陆仁贾连忙打发了满脸狐疑的商队管事,飞快地蹿回摊子后。
“欧师弟!感觉如何?” 陆仁贾压低声音问,眼神瞟向小黑(玄龟)。
欧卫激动地点头,声音带着哽咽:“回来了!终于回来了!虽然还是疼…但至少是自己的身子!” 他再也不想体验那种灵魂被困在狗躯里、看“自己”招摇撞骗的屈辱了!
陆仁贾又小心翼翼地看向小黑(玄龟),脸上堆起谄媚的笑容:“龟…龟爷?您…您老感觉…还适应吗?”
小黑(玄龟)抬起头,那双狗眼此刻冰冷淡漠,带着一种睥睨众生的威严和不爽,死死盯着陆仁贾。它喉咙里发出一声威胁的低吼(汪),然后极其人性化地、带着浓浓嫌弃地,抬起一只狗爪子,指了指摊子上那堆下品灵石,又指了指自己(狗身),最后狗爪极其笨拙地、带着极大的不情愿,在满是尘土的地面上,歪歪扭扭地划拉起来:
壳。
脏了。
烤鸡。
十只。
洗。
干净。
不然。
炖了你。
写完,它那冰冷的狗眼如同实质的刀子,狠狠剜了陆仁贾和欧卫一眼,然后极其高傲地、迈着僵硬的、明显还不适应四条腿走路的步伐,走到老槐树根下,找了个阳光最好的位置,蜷缩起来,闭上眼睛,开始…呃…晒狗背?只是那姿势,怎么看都透着股别扭和生无可恋。
陆仁贾和欧卫看着地上那行充满威胁的狗爪字,又看看树根下那团散发着“我很不爽”气息的黑色毛团,面面相觑,同时打了个寒颤。
摊子前,暂时没了客人。阳光暖暖地洒在破木桌和那堆灵石上。
陆仁贾看着灵石,又看看树根下的龟爷狗,眼珠一转,凑到惊魂未定的欧卫耳边,压低声音,带着蛊惑:“欧师弟…你看…龟爷它…晒背晒得正香…一时半会儿估计懒得动…这摊子…这招牌…这灵石…咱…咱不能浪费啊!要不…你…顶上?反正皮囊是你的!业务你也看熟了!咱继续开张?多赚点灵石,也好给龟爷买烤鸡不是?”
欧卫:“……???”
他看了看摊子,看了看招牌,又看了看自己这身“仙师”行头,再想想刚才“自己”那副招摇撞骗的德行…
“我…” 欧卫指着自己的鼻子,脸都绿了,“我去装神弄鬼算命?!还顶着龟爷的名头?!”
“哎!怎么能叫装神弄鬼呢!” 陆仁贾义正辞严,“这叫…学以致用!资源整合!再说了,你看龟爷刚才那架势,多唬人!你就模仿它那副‘爱算不算’的死样子就行!话越少越好!越冷越好!越像龟爷越好!灵石到手,三七…不!二八分账!你二我八!毕竟点子是我的!”
欧卫看着陆仁贾那闪闪发光的眼睛,又看看树根下那团似乎已经睡着(或者说懒得管)的黑色毛团,再想想那堆诱人的灵石和沉重的债务…
他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一丝豁出去的悲壮。
“好…好吧!” 欧卫视死如归般,一把抓起桌上的破斗笠,狠狠扣在自己头上,压低帽檐,遮住大半张脸。然后学着玄龟的样子,努力挺直腰板(虽然有点疼),抱着胳膊,大马金刀地往石头上一坐!努力挤出一副“老子天下第一拽,爱算不算赶紧滚”的高冷表情。
只是那微微颤抖的嘴角和眼神里藏不住的羞耻,出卖了他内心的崩溃。
陆仁贾满意地点点头,如同老鸨看到了头牌上岗,立刻又精神抖擞地冲向官道,寻找下一个有缘人(冤大头)去了。
槐树下,新的“龟仙人”顶着欧卫的皮囊,开始了被迫营业的算命生涯。阳光照在破斗笠上,在他脚下投下一道充满了悲催和荒谬的阴影。
不远处树根下,晒着狗背的玄龟(小黑),耳朵极其轻微地动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带着浓浓嘲讽的咕噜。狗眼都没睁开,仿佛在说:呵,愚蠢的人类。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