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灵祖地,仙盟总坛。
虽已是深夜,但总坛偏殿内灯火通明。花解语、雪灵儿、熊云萝三女俱在,神色间皆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焦灼。欧卫孤身赴碧落天渊已过去两日,按照约定,若有意外或需接应,他会通过特殊方式传讯。可至今音讯全无,反倒是通过仙盟秘密渠道,隐约得知碧落天渊方向魔气冲天,似有大战爆发。
道侣之契让她们能模糊感知欧卫的状态,这两日那种心神不宁、仿佛被重重迷雾包裹的滞涩感越来越强,就在方才,心头更是一阵突如其来的悸动与刺痛,仿佛欧卫正遭遇极大的凶险!
“不行!我坐不住了!”熊云萝猛地从椅子上跳起来,在殿内来回踱步,像只焦躁的小兽,“小师叔肯定出事了!那种感觉……就像心里被针扎了一下!我们得去帮他!”
雪灵儿端坐不动,但握着冰魄剑鞘的指节微微发白,清冷的脸上罩着一层寒霜,声音比平日更冷:“碧落天渊距此遥远,此刻赶去,恐不及。且盟主行前严令,不得妄动。”
“那怎么办?就在这里干等着吗?”熊云萝急得眼眶都红了。
花解语素手轻抚胸口,那里传来的隐痛与担忧最为清晰。她比雪灵儿和熊云萝更擅长安抚与感知,此刻更能体会到欧卫所处的境况是何等凶险——那是一种心灵层面的重压与侵蚀。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柔声道:“云萝莫急,灵儿妹妹说得对,此刻贸然前往,恐打乱小师弟计划,反添乱数。我们与他有道侣之契相连,或许……可以从这契约定上想办法。”
“契约相连?”熊云萝停下脚步,大眼睛眨了眨,“花姐姐,你是说……我们能用这个传心音?”
雪灵儿眸光微动,看向花解语:“心意相通,可破迷障?”
花解语点头:“道侣之契,乃灵魂羁绊,远超寻常传讯。小师弟此刻定是陷入了某种针对心神、蒙蔽感知的险境。单凭他一人之力,或受环境所限,难以挣脱。若我们三人能同心协力,将最纯粹坚定的心意,通过契约传递过去,或许能如暗夜明灯,助他勘破幻象,寻回本心。”
“那还等什么?快试试!”熊云萝立刻跑到花解语身边坐下,又对雪灵儿招手,“灵儿姐姐,快来!咱们一起给小师叔‘加油’!”
雪灵儿略一迟疑,也起身走到两人身旁坐下。三女围成三角,彼此手掌相叠,中心正是那枚悬浮的、象征道侣之契的四色符印虚影。
花解语闭目凝神,声音轻柔如春风拂过心田:“小师叔,无论你身处何地,遭遇何险,记得我们都在。你的道,从不是独行。” 她周身泛起温润包容的淡紫色光晕,如同永不凋零的护心花,将一份“安守本心,信你所信”的坚定意念,缓缓注入契约符印。
雪灵儿冰蓝色的眸子深处,冰雪消融,化作一池坚定的春水。她没有说话,但极致的冰寒剑意中,透出一股“心如明镜,照破虚妄”的凛冽清明之意,同样化作一道冰蓝流光,汇入符印。她的心意简单而直接:信你,等你,斩尽拦路之敌。
熊云萝则最是直白,她握紧了拳头,小脸上满是认真,大声道(虽然只是在心里喊):“小师叔!你可是最厉害的!什么妖魔鬼怪,一拳打爆!我们等你回来吃我新学的红烧裂蹄兽!可好吃了!” 赤金色的蓬勃战意与毫无保留的信赖,如同温暖的火焰,涌入符印。
三股截然不同却同样真挚坚定的心意,通过道侣之契的神秘联系,跨越了无尽空间的距离,朝着碧落天渊的方向,朝着那陷入“万魔蚀心大阵”的身影,奔涌而去!
……
碧落天渊,绝阵之中。
欧卫倾尽全力净化体内“蚀心魔种”,外部防御大减。黑暗魔网如毒蛇般缠绕而上,炽岩魔帅的火焰流星、寒髓魔帅的冰封吐息、影魇的阴影背刺已然临身!
生死一瞬!
然而,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欧卫心湖深处,那枚沉寂的道侣之契符印,骤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璀璨光芒!三股熟悉而温暖的力量,如同破开厚重乌云的阳光,轰然注入他濒临混乱的识海!
刹那间,师尊怒吼的幻象定格、破碎,化为玄诚祖师抚须微笑、眼中满是信任与鼓励的画面;三女哀怨的幻象消散,取而代之的是花解语温柔的叮咛、雪灵儿清冷却坚定的眼神、熊云萝没心没肺却充满信赖的笑脸;众生哭嚎的景象淡去,化为仙盟将士操练时震天的呼喝、各方盟友期盼的目光;而那心魔嗤笑的“自己”,在这三股纯粹心意光芒的照耀下,如同暴露在烈日下的冰雪,扭曲着、尖啸着融化消散,露出欧卫本心那坚定不移、清明如镜的道心!
“解语……灵儿……云萝……”欧卫喃喃,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真切而温暖的笑意。体内,圣辉净化洪流势如破竹,将最后一缕魔种彻底湮灭!体外,那原本因心神动荡而明灭不定的圣辉,骤然间凝实、暴涨!虽受环境压制,不如在外界那般浩瀚,却多了一种历经淬炼后的纯粹与坚韧!
“星辉护体·真我如一!”
一圈凝练到极致的星辰光轮以欧卫为中心骤然扩散!光轮之中,隐约可见淡紫、冰蓝、赤金三色光华流转,与银白星辉水乳交融!
“轰!轰!嗤——!”
火焰流星撞上光轮,爆散成漫天火星;冰封吐息触及光轮,寸寸崩裂蒸发;影魇那刁钻诡异的阴影背刺,更是如同撞上了铜墙铁壁,被反震得阴影溃散,闷哼一声倒飞出去!
黑暗魔网的缠绕也被这骤然爆发的力量挣得松动了几分!
欧卫趁势身形急旋,脱出最危险的包围中心,虽衣衫被火星与冰屑灼出些许焦痕,气息略有浮动,但眼神已彻底清明锐利,再无半分迷惘!
“怎么可能?!”远处血肉魔宫中,蚀骨魔尊分身猩红的魔瞳骤然收缩,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万魔蚀心,配合碧落天渊的怨念沉积,加之蚀心魔种内应,便是仙君巅峰也难保灵台不失!他怎能如此快挣脱?!”
影魇重新在阴影中凝聚身形,声音带着惊疑:“尊上,方才那一瞬间,属下感到三股奇异的心念之力自无尽虚空外传来,注入此子体内,助他稳固了道心,驱散了幻象!似是…某种灵魂层面的深度羁绊!”
“灵魂羁绊?”魔尊分身咬牙切齿,“是了…定是那三个女人!可恨!”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精心布置,针对欧卫一人心神的绝杀之局,竟会被远在万里之外的三个女子,以这种匪夷所思的方式破去关键一环!
“即便破了心魔幻象,你也还在本尊的大阵之中!实力被压制,看你能撑到几时!”魔尊分身厉声喝道,“影魇、炽岩、寒髓!不要给他喘息之机,全力攻击!耗死他!”
三大魔帅得令,攻势再起!这一次,不再以幻象扰敌为主,而是实打实的魔功轰击!炽岩魔帅化身熔岩巨人,拳脚携带焚山煮海的高温;寒髓魔帅召唤出无数冰晶魔像,从四面八方围攻;影魇则游走于大阵阴影,抽冷子释放各种削弱、诅咒类法术,并不断调动大阵之力,加强压制。
欧卫此刻虽道心稳固,但身处大阵,圣辉被压制、消耗巨大的事实并未改变。他一边挥洒星辉,抵挡着三大魔帅狂风暴雨般的攻击,一边护住手中的星辰玉瓶,身形在有限的范围内腾挪闪避,显得颇为吃力,险象环生。黑暗魔网也再次趁机收紧。
但这一次,他的眼神始终清澈坚定。心中那股来自三女的温暖心意,如同不灭的灯火,持续照耀着他的灵台,让他能在这无尽的负面情绪与能量压制中,始终保持一线清明,精确地计算着每一步,寻找着破局的机会。
他注意到,每一次影魇调动大阵之力加强压制时,其本体与那东南角古井方向的联系就会变得稍微明显一丝。而炽岩与寒髓的攻击,虽然凶猛,但似乎总有意无意地“保护”着那片区域,不让战斗余波过于靠近。
“阵眼……果然在那里。”欧卫心中暗道,“但三大魔帅看守严密,强冲难以接近。必须制造混乱,调虎离山,或者……声东击西!”
他心念电转,目光瞥向远处那座散发着魔尊分身气息的血肉魔宫。魔尊分身虽未直接出手,但显然是大阵的另一个核心控制者,也是魔种的联系源头。
一个大胆的计划在欧卫脑中成形。
他再次硬抗了炽岩魔帅一拳,借力向后飞退,看似被击飞,实则巧妙地调整了方向,朝着与古井阵眼相反的另一侧——一片看起来更加残破、魔气却相对稀薄的废墟区域“败退”而去,同时故意让护体星辉显得更加明灭不定,气息也刻意流露出几分“紊乱”。
“他撑不住了!追!”炽岩魔帅不疑有他,怒吼着追去。
寒髓魔帅也指挥冰晶魔像围拢。
影魇稍微迟疑了一下,但见欧卫确实朝着远离阵眼的方向“逃窜”,且气息不稳,也以为机会来了,阴影闪烁,从侧翼包抄,同时不忘调动大阵之力,重点封锁那片区域的上空,防止欧卫“狗急跳墙”试图从空中突围。
三大魔帅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引向了错误的方向。
而就在他们离开古井区域一定距离,大阵对那片区域的“关注”也因影魇的分心而稍有松懈的刹那——
欧卫那原本“败退”的身影,猛地停滞!眼中精光爆射,哪里还有半分紊乱?他左手依旧紧握玉瓶,右手却并指如剑,朝着脚下看似坚实、实则早已被他暗中以圣辉悄然渗透、削弱的废墟地面,狠狠一刺!
“地脉星引·移形换影!”
“轰!”
地面炸开一个窟窿,并非向下,而是有一股被引导的、微弱的星辰之力如同桥梁般,瞬间连接了欧卫脚下与远处那古井阵眼所在的区域!这是他以自身圣辉为引,短暂撬动了碧落天渊废墟地下残存的、极其微弱的一丝上古地脉灵机(虽已被魔气污染大半,但基底尚存),完成的超短距离、极隐秘的“地脉跳跃”!
光芒一闪,欧卫的身影竟从三大魔帅的包围圈中凭空消失,下一瞬,直接出现在了那口半塌的古井之旁!
“什么?!”
“不好!中计了!”
“他目标是阵眼!”
三大魔帅惊怒交加,拼命回援,但已然慢了半拍!
欧卫立于古井边,看都不看井中那翻滚的、由精纯魔气与怨念凝聚而成的暗紫色阵眼核心,而是抬头,目光如电,直刺远处那座血肉魔宫,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
他的目标,从来就不仅仅是这个阵眼!
“蚀骨,多谢款待。这份‘蚀心大礼’,欧卫收下了,现在……原物奉还!”
话音未落,他并指如剑,指尖一点浓缩了自身近半圣辉本源、更融合了方才三女传递而来的温暖心意的极致光芒,毫不犹豫地点向古井阵眼!但这一次,并非破坏,而是……引导与逆转!
“圣辉导引·心魔返照!”
他要以这阵眼为媒介,将方才所承受的、以及这大阵汇聚的万魔蚀心之力,结合自身一缕圣辉为“引信”,尽数导向那魔尊分身所在的血肉魔宫!你不是喜欢玩心魔吗?让你自己也尝尝被万魔蚀心反噬的滋味!尤其是……这其中还掺杂了针对“蚀骨魔尊”这个特定目标的、来自欧卫的“回礼”!
光点没入阵眼。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刻——
“嗡——!!!”
整个万魔蚀心大阵剧烈震颤!所有的暗紫色魔光疯狂倒流,不再侵蚀欧卫,而是如同百川归海,朝着那血肉魔宫奔涌而去!阵眼古井更是爆发出惊天动地的魔气喷发,但喷发的方向,却诡异地对准了魔宫!
“不——!!!”蚀骨魔尊分身发出惊恐至极的怒吼。他感到一股庞大而混乱、更带着一股令他心悸的“针对性”的蚀心魔念,混合着一丝讨厌的圣辉气息,如同决堤洪水般,朝着他的分身神魂冲击而来!这分身虽强,但主要力量用于维持大阵与远程操控,本身防护并非无懈可击,更未料到会遭受自己大阵的反噬!
“轰隆隆——!”
血肉魔宫在倒灌的魔气与蚀心之力冲击下剧烈摇晃,表面的血肉疯狂蠕动、炸裂,白骨崩碎!魔尊分身的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靡、混乱下去!
趁此大乱之机,欧卫毫不犹豫,袖袍卷起星辰玉瓶,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不再理会身后气急败坏、阵脚大乱的三大魔帅与自顾不暇的魔尊分身,朝着之前选定的废墟裂隙方向,头也不回地急遁而去!
绝阵虽未破,但主持者已遭重创,阵法运行已然紊乱!困龙,脱枷在即!
情破心魔,绝地反杀!这碧落天渊之局,攻守之势,自此逆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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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