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目了?”
林放看着宁言的表情,联想到目前三人的关系,只想到这一种可能,疑惑:“那个玫瑰岛是只有一个人能活着出来?”
宁言想了想,似乎是时间太久远了,他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叹了口气道:“你也知道,我6岁就被人贩子从京城拐卖去了m洲,几个月时间就卖了好几手,m洲也不像国内那样,拐卖孩子是为了卖给没孩子的。”
“在那个时候的m洲,有一条清晰的灰色产业链,人口贩卖、器官走私、毒品交易、土地抢占、杀手培养、政治暗杀等等,一开始的时候都是去买地下城的孩子,那边的人生的多,给点儿钱都愿意卖。”
“不过后来m洲政府强制干预了一段时间,那些人就把算盘打到了大洋彼岸,我应该是先被卖去过很多个地方。”
林放看着他,眉头忍不住一点点皱起。
宁言却似乎不觉得这话题如何沉重,更不觉得是在掀伤疤,忽然笑了下,说:“我记得中间有段时间,应该是被卖给过一对年轻夫妇,他们对我还挺好的。但地下城那时候很乱,到处在打仗,他们没有活过来。”
“我就又被卖了。”
林放没有说话,忽然觉得刚刚问早了,应该等喻黎在的时候再问宁言。
再不济,也要等时铭出来了再问。
可现在打断宁言,让他先别说了,他又说不出口。
而安慰人的话……他这辈子没说过。
他只会损人。
林放忽然想到这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于是立即将目光转向了对面的喻承白,期待他能说点儿什么,却发现,喻承白只是安静地看着宁言。
没有表情,没有说话,就那么眼眸温和地看着他。
很安静,很温柔,很心疼。
……好吧,他会用眼神安慰,根本不需要动嘴。
林放在纠结怎么开口,怎么自然地去安慰,宁言却好像根本不需要安慰,自顾自道:“这一次就被卖给了金三角一个很有钱的贵族,卖我的人说是个好去处,不会挨饿受冻,还有很好的前途。”
“我坐上了一艘船,在海上漂了两天两夜,吐的死去活来,终于被带上岛了。”
“岛上很美,名字也很美,叫玫瑰岛。”
“是做什么的?”林放想不到安慰的话,又怕自己不会安慰人适得其反,只能插两句嘴表示自己在认真听。
“训练杀手的。”宁言从微微失神的状态里抽离,转头看他,解释道,“当时金三角有个很有钱的贵族,老来得子,终于生了个继承人。m洲那时候很乱,不管是金三角地下城还是中东部,到处都在打仗跟死人。”
林放皱着眉猜测:“所以他想要培养属于自己的杀手?”
“是的,那个时候的杀手其实都不专业,更像是混混,很多都是地下城来的亡命之徒。只要钱到位,你让他杀谁都行,死了就死了,反正烂命一条无牵无挂的。”
说完后停顿了下,又道:“那个贵族眼光就比较长远,他花重金挑选购买了一批资质很好的孩子,请了皇家特工队跟佣兵团的人,去帮他培养这帮杀手,也可以说是培养保镖,因为他的目的就是为了保护他那个才刚两岁的儿子。”
林放问他:“所以你留在了岛上?”
宁言点头:“对,我还挺喜欢那里的,但其实不管我喜不喜欢,我也没有选择。”
前面听了很多,林放并没有什么心疼的感觉。
更多的是一种听到别人讲述自己的悲惨过往,还是特别悲惨的过往,以及这个别人还刚好是自己好兄弟的不知所措。
就像当初知道了喻黎在港城的遭遇,他第一感觉是愤怒,第二感觉还是愤怒,最后才是一点点微不可察的心疼。
林放并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伤春悲秋的人。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情,他不会过多去消耗情绪,而是选择积极理智地去解决。
可现在听见宁言语气自然、神色如常地说,他也没有选择的时候。
林放忽然有种胸口被堵住的沉闷,像是一下子喘不过来气一样。
在他眼里洒脱自由,我行我素,从来不受任何束缚的宁言。
他说他没有选择。
宁言没有注意到身旁的两道目光,右手摸着下巴,继续温吞缓慢地道:“后来度过了一段挺好的日子,我性格好,嘴巴甜,爱笑,不管是我的教官,还是其他孩子,都特别喜欢我。”
“我之前不是被卖给过一对年轻夫妻吗,他们的头发都是很漂亮的金色,而我的头发是黑色的,我就跟他们说我也要染成他们那样的。”
“呃,不过当时那个染发师的技术不太好,眼睛估计也有点儿瞎,就给我染成了粉色。”
“颜色一直都没有掉,我那时候头发也长了。在玫瑰岛上的时候,他们就都以为我是女孩儿,对我特别好。别人打饭只能打一次,就我能打三次,我那时候正在长身体,胃口特别好。”
“我当时的教官也很好,觉得我聪明,把什么都教给我,我就是那时候跟着他学会了易容。”
“他真的很好,还说如果我被淘汰了,他没有孩子,等离开了玫瑰岛,就让我给他当女儿。”
林放看着他脸上的笑容,问他:“那moros跟K呢?”
宁言愣了下,思索道:“moros当时应该也是被拐卖了,被卖到了玫瑰岛。我跟他是那么多孩子里天赋最好的,我爱玩,他很认真很努力,但每次考核他都比不过我,我们经常吵架什么的,我喜欢欺负他。”
“你们以前的相处模式是这样的?看起来关系不错。”
林放一直以为他跟moros是搭档关系绑定的利益共同体,并没有多少朋友情谊。
现在看,好像并不是,反而更像是竹马情谊。
宁言说:“关系时好时坏,考核的时候谁也不会心慈手软。”
林放问他:“那K呢?”
听到这个名字,宁言稍稍愣了下,像是不知道该怎么介绍这个人。
沉默好一阵后,才皱着眉,缓缓道:“他是个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