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eve看起来坐卧不宁的样子,也许是因为饥饿难耐,很想马上离开这里,于是说:“我还是想考虑考虑。”
Angela略带不悦:“我们都把价格降下来了,你还要考虑啊,明天就不是这个价格哦。”
Steve只是点头,并无答话,男房东倒也平静,开口说道:“你们都是刚来奥克兰不久吧,我看你们都没有开车,奥克兰的公交车太慢了。其实租房子是这样的,看来看去都差不多的,但坐公交车到处跑太痛苦。你们可以考虑的啦,只是最后可能还是差不多来的,白白劳累到处跑还浪费时间。”
Richard附和道:“是的,公交车太慢了,不过他想考虑那就看他的吧,毕竟租房的不是我们。”
房东夫妇耸耸肩,也不再勉强。他们一前一后将众人送到门口,随着Steve最后一只脚迈出房门,身后传来一声“拜拜!”
这时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路灯都亮了起来,气温更低了。
三个人离开街角,走到马路对面后,Steve马上说了一句:“我要饿死了,什么房子都没心情看,我们去吃啥?”
知了提议道:“那就三多吧,量足选择也多。”
大家快步流星地向着倒霉路走去,大大的月亮从天边升起,让每个空气分子都裹上了白色的霜。每个人看起来都是一脸的倦怠,在低温下更显得无精打采,能量不足。
餐馆内坐了许多的人,热气腾腾,Steve一坐下来就长出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最近我都不看房子了,太累人了。”大家相对无言,谁也没有接话,专注地低头选餐。
饭菜陆陆续续上了桌,Steve一大块肉塞进嘴里,脸上满是愉悦的神情。
Richard歪着嘴一笑,说:“孩子饿坏了!”
知了随声附和道:“这一天走下来真挺累的,现在体会到你之前的不容易了。”
三个人这时口中都包裹着食物,却不约而同地说:“在奥克兰,没车真不行啊!”然后相视一笑,继续埋头咀嚼。
风卷残云,盆干碗净。
Steve掏出了中华烟,Richard一咧嘴:“还私藏存货!不厚道。”
Steve嘿嘿一笑:“本想留着找好房子庆祝用,不找了,太他妈烦人了。”
知了这才有了机会问他:“刚才的房子不行吗?”
Steve深吸了一口烟,说道:“总有种感觉,那家人不好搞,尤其是女主人,说不出来,怪怪的。我怕住进去以后,破事太多。”
Richard接过话来:“奥克兰的房东都差不多意思,尤其是亚裔。我是觉得交通不方便,你每天都要走到倒霉路才能坐车。建议你还是要在主路沿线找房子,或者直接搬去city。”
知了暗暗在想:“如果有一天我要出来租房子,还是尽量避开华人吧,毕竟还是要有语言环境才更合适。”
奥克兰的冬夜,很冷。仨人站在马路上,脖子缩进衣领,知了觉得挺奇怪,这里不下雪,气温最低也就在零度徘徊,怎么感觉比家乡的冬天还要冷,那可是零下二十度的地方啊!
等车的时候,知了说道:“明天上课咱仨不要坐在一起了,mia已经盯上我们了,这段时间别惹麻烦为好。”
Steve和Richard点着头,撇着嘴,却也没有别的办法。
公交车来的时候,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只是挥手道别。
知了坐在车里,回想这一天的经历,心中感觉既充实又空虚,忙活半天却没啥结果。车窗上随着他的呼吸,雾气时隐时现,就像心中的信念,时强时弱。他给mike发了条短信:“帮我在梅西雅思报个名吧。”
很快,得到一个回复:“oK,明天给你消息。”
车子晃晃悠悠,知了昏昏欲睡。等到下车时,他感到格外的冷,天空星星点点,巨大的月盘悬在半空。街道寂静幽黑,只有他的脚步声点缀了虚空。在临近家门口的地方,他停了下来,想借着月光卷一支烟,无法拿捏细节。生生洒落了许多烟丝,却什么也没有得到,知了懊恼地把手中的东西向空中撒去。他不清楚自己怎么了,没来由地情绪低落,或者说他不愿承认让自己沮丧的原因。如同在《动物世界》中看到过的小动物,在被猛兽捕捉到时,绝望地嘶鸣,像是在吓唬对方也像是在给自己壮胆。
回到屋里,在走廊里碰到了大姐,他很想找人聊聊,释放一些没来由的糟糕分子。看见大姐急匆匆地去客厅拿了电话,知了知道那是给家里打电话的时间到了,不好打扰的。他回到自己的房间,任由负面颗粒从身体内溢出,直至充满整个房间。这时再点燃一支卷烟,就可以引爆满屋的低落了。
他想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