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馆长!可算找到您了!”
“市文化局那边连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催咱们那个青铜器修复的专项方案,点名要今天下午出初稿,急活儿!”
刘清平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动,旋即恢复如常,他转向杨业,歉然道:“你看这……实在分身乏术。”
“小杨,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先在这边随意走走,熟悉一下环境?”
“我办公室的钥匙,还有这几个主要展厅展柜的备用钥匙,你一并拿着。”
刘清平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串钥匙,不容杨业推脱,直接塞进了他手里。
“若是隔着玻璃瞧不真切,或者想上手仔细观摩,尽管开锁,千万别客气!”
杨业手上一沉,捧着那串分量十足的钥匙,整个人都愣住了,下意识便要推拒,“刘馆长,这……这可太贵重了!万一……”
这信任,未免也来得太轻易了些吧?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嘛!”刘清平大手一挥,语气不容置喙,“我看人,还是有几分眼力的。”
“你的本事和人品,我更信得过!”
“我去去就回,你先看着,有什么心得体会,回头咱们再交流!”
话音刚落,他便跟着那工作人员走了。
杨业独自一人杵在原地,掌心那串钥匙,分量十足,沉甸甸压着手。
他低头瞅了瞅,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几下。
这“民间鉴宝顾问”的帽子刚戴上,权力是不是也给得忒大了点?
算了,来都来了,刘馆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还能怎么着?
既来之,则安之。
先逛逛再说。
忐忑不安的心里,那股玄妙的鉴宝能力已然流转于双目之间。
一瞬间,杨业眼前的世界,色彩、气息,乃至那些器物内在的韵味,都变得截然不同。
“龙山文化的黑陶杯,器型规整,光泽内敛,不错,是个开门的好东西。”
“明代山水,笔法老道,墨色纯正,可惜了,保存不当,受潮了,减分。”
他边走边看,心中自有乾坤,一一默默点评。
信步游走,不知不觉,杨业溜达到一个相对偏僻的角落,脚步顿住了。
眼前,是一个专门陈列玉器的展柜,玻璃柜内静静躺着十几件大小不一的玉器。
展柜深处,一枚造型古朴的玉佩,让他不由自主地“咦”了一声。
玉佩是汉代常见的螭龙纹,初看之下,雕工颇为精湛,线条流畅,力道十足,确有几分汉代玉雕“汉八刀”的凌厉劲儿。
然而,在他那双洞悉本源的眼睛里,这块玉佩散发出的气息,却与周遭其他古玉的温润沉静大相径庭。
非但不沉,反而透着一股子难以言喻的躁动,隐隐地,还有些许“火气”外泄。
杨业眉头微蹙,几乎把脸贴在了冰凉的展柜玻璃上,仔细端详。
玉质本身瞧着细腻油润,可那色泽,却鲜亮得有些过头,全然不见古玉应有的岁月沁色与温润包浆。
“嘿,这玩意儿……有点意思啊。”
杨业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
隔着一层玻璃,终究看得不那么真切,有点雾里看花的意思。
左右无人,他便不再犹豫,从那串钥匙里挑拣了一下,找到对应展柜的钥匙,轻轻插进了锁孔。
“咔哒”一声轻响,柜门应声而开。
杨业小心翼翼地拉开玻璃移门,伸手探向那块玉佩,准备将其取出来仔细研究一番。
“你在干什么?”
这声音又尖又急,杨业吓了一跳,手一抖,差点把玉佩碰掉。
转过身,还没看清来人,就感觉右脚脚背上传来一阵痛!
“嘶——”
他倒吸一口凉气,脚下不稳,一个趔趄靠在了展柜上。
定睛一看,站在他面前的是个留着金色长卷发的超级美人。
模样完全不逊色于韩雨墨!
不过……
“你把脚拿开。”
虽然是个大美女,但他还是觉得脚有点痛。
女人根本不理会他,“我问你呢!你鬼鬼祟祟地在这儿干什么?”
“手里拿着钥匙,还打开展柜,你想偷东西是不是!”
“偷东西?我在省博物馆偷东西我不要命了?”
听见这话,杨业也不顾脚疼,直接轻笑出声。
“还敢嘴硬!不是偷东西你干嘛开柜子?钥匙哪儿来的?说!”
“钥匙自然是刘馆长给我的,我是他请来的顾问。”
“我叫杨业,不信你问刘馆长!”
“刘馆长会把所有展厅的钥匙都给你?骗谁呢!”女人嗤笑一声,显然觉得杨业在胡编乱造,“我看你就是个惯犯!想趁着刘馆长不在,溜进来搞破坏或者偷东西!”
杨业顿时有些无语,“为什么你觉得我是在偷?”
“因为你就是在偷!”女人盯着杨业,语气不善地说,“老实交代,最近丢的三件宝贝,是不是都是你偷的!”
杨业给气乐了,这女人脑回路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你这帽子扣得真够大的。”
听见这话金发美女柳眉倒竖,胸脯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不是偷东西,那你开柜子干什么?这玉佩又怎么回事?”
“这玉佩……”
杨业瞥了一眼那枚螭龙纹玉佩,决定先发制人,不然这误会可就大了。
“有问题。”他斩钉截铁地说。
“有问题?”
女人愣了一下,随即冷笑,“我看是你才有问题!编,接着编!”
杨业也不恼,指着玉佩说,“汉代玉雕,讲究‘汉八刀’,刀法简练,气势雄浑。这件初看确实有几分神韵,但你仔细瞧瞧它的‘火气’。”
“火气?”女人皱眉,显然没听懂。
“对,火气。”杨业解释道,“古玉历经千年岁月沉淀,气息温润内敛。”
“但这块,非但不温润,反而躁动不安,甚至有火气外泄。这可不是古玉该有的状态。”
杨业侃侃而谈,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再看它的色泽,过于鲜亮,油光外露,却不见古玉应有的沁色和包浆。”
“这种光泽,行内话叫‘贼光’,多半是现代化学药剂浸泡或者高温做旧的结果,欲盖弥彰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