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子入手极沉,压得杨业手腕一坠。
他翻开封面,父亲那刚劲有力的字迹扑面而来,尽是些艰深晦涩的中医病理和药方心得。
他指尖快速划过书页,一页,又一页。
突然,他的手指顿住了。
这一页,与众不同。
纸张的正中,用一种奇特的墨水画着一个极其繁复的兽纹图案,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但在灯光下,那墨迹却流转着一层淡淡的清辉,若隐若现。
杨业的呼吸猛地一吸!
他胸口那枚玉佩上消失的兽纹,跟眼前本子上的图案,竟然分毫不差!
他的视线死死盯在图案旁边,那里同样用特殊墨水写着一行潦草的小字。
“阴墟钥匙,在南海沉船。”
杨业“啪”地合上本子,脑子里嗡嗡作响。
他强迫自己冷静,又猛地翻开,指尖在那行字上反复摩挲。
“阴墟钥匙……南海沉船……”
他低声念着,每一个字都像是砸在心上。
不对,肯定还有别的线索。
他从头开始,一页一页地往回翻,这次看得极慢,连纸张的褶皱和黄斑都不放过。
当他翻到记载着各种毒草药理的那几页时,指尖的触感传来一丝异样。
这几页纸,摸起来比其他的要厚。
他捻了捻书页边缘,果然有夹层!
他冲进厨房找来一把小刀,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沿着纸张边缘划开。
里面果然藏着几页极薄的信纸。
信纸上的字迹依旧是父亲的,内容却和中医再无半点关系。
“吾儿杨业亲启: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或许早已不在人世。不必悲伤,这是我的宿命,或许,也是我们杨家的宿命。”
“你一定很好奇,你的父亲究竟是什么人。我并非一个简单的商人,我的真实身份,是国家文物走私专案组的一名秘密调查员。我们追查的,是一个盘根错节、势力滔天的庞大走私组织……”
“他们盗掘古墓,走私国宝,无恶不作。”
“而你,我的儿子,你那双能看透虚妄的眼睛,并非什么天赋异禀,而是我们杨家血脉中代代相传的诅咒。”
“这双眼睛,能辨真伪,能识宝光,也能看见常人看不见的东西……但也因此,我们杨家的人,自古以来就不得善终,皆被卷入各种诡秘之事。”
“我穷尽半生,就是想找到破解这诅咒的方法,而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阴墟’背后的秘密。”
“我失踪,正是因为追查到了一件关键的阴墟文物。此去凶多吉少,勿寻我。切记,能力是双刃剑,不到万不得已,不要轻易动用。保护好自己,保护好你母亲。”
信不长,杨业却看得浑身发冷,每一个字都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脑子。
什么调查员?什么诅咒?
自己引以为傲的透视能力,居然是……诅咒?
听起来怎么跟玄幻小说似的。
他扭头看了看客厅里正在收拾碗筷的母亲,她那略显佝偻的背影,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单薄。原来这么多年,她一个人默默承受了这么多。
“妈的,这叫什么事儿……”杨业低声骂了一句,把信纸和本子重新藏好。
最终杨业还是什么都没说,陪伴母亲看了会儿电视,然后各自睡觉了。
夜深了,杨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父亲的信,像电影一样在他脑子里循环播放。
就在他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楼下客厅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咔哒”声。
声音很小,但在这万籁俱寂的夜里,却格外清晰。
不是风声。
杨业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连呼吸都停住了。
家里进贼了?
他悄无声息地下了床,抄起床头柜上的台灯,踮着脚尖摸到门边。
客厅里有两个人影,动作极快,目标明确,正用专业的工具撬他书房里的保险柜。
杨业心里咯噔一下,他们不是为钱来的。
那保险柜里除了地契房本,就只有一些现金和母亲的首饰,以及……几张父亲年轻时的旧照片。
他没有贸然冲出去。
对方是两个人,而且看起来就不是善茬。
他悄悄退回房间,反锁上门,立刻拨打了报警电话,然后将声音压到最低:“喂,警察同志吗?我家进贼了,地址是……”
打完电话,外面的撬锁声也停了。
紧接着是翻东西的声音,很快,两道黑影就从书房里闪了出来,直奔大门。
他们似乎得手了,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杨业等到楼下彻底没了动静,又等了几分钟,才敢打开门下去。
客厅和书房被翻得一片狼藉,但贼好像很“挑食”。
母亲的首饰盒原封不动,抽屉里的几万块现金也分文未少。
他冲到保险柜前,柜门大开,里面的地契文件都还在,唯独那个装着父亲旧照片的铁盒子,不见了。
他们……是冲着我爸来的?
杨业站在原地,脑子里嗡的一声。今天才拿到父亲的日志,当晚就有人摸上门来偷他的照片。
这世上哪有这么巧的事?
家里的事还没理出个头绪,一个电话又把杨业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是周老爷子的儿子周明打来的,声音又急又沉。
“杨小哥,我爸……突然不行了,在家里,医生刚走,说让我们……准备后事。”
杨业脑子“嗡”的一声,什么?前几天直播时还中气十足的老爷子,怎么说不行就不行了?
“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他外套都来不及穿,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赶到周家大宅,气氛凝重得像块铅。周明眼睛通红,见了他,只是疲惫地摆了摆手,示意他进去。
卧室里,周老爷子躺在床上,插着氧气管,双眼紧闭,脸上一点血色都没有。
床边围着的家人个个神情哀戚。
杨业站了一会儿,心里堵得难受,默默退了出来。
“杨小哥,你……你先去我爸书房坐会儿吧,这里乱。”周明跟了出来,声音沙哑。
杨业点了点头,依言推开了那扇厚重的实木书房门。
书房里一股子旧书和墨水的味道。
整整三面墙都是顶到天花板的书架,满满当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