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池边的青石板上凝着露水,貂蝉数到第五遍更漏时,裙裾已经湿了半幅。她伸手去摸后颈,金步摇的东珠早就把皮肉硌出红印,这串珠子还是去年董卓六十大寿时赏的,说是西域贡品,可再金贵的珠子卡在锁骨窝里,照样硌得人坐立难安。
\"哗啦\"一声,珠链被扯断的脆响惊醒了莲叶下的青蛙。貂蝉盯着水面破碎的月亮,忽然想起前日替王允研磨时,老司徒说的那句\"离间计如绣花,针脚要密,力道要匀\"。她捻着断掉的珠链在指尖绕了三圈,突然扬手抛向池心。
东珠入水的涟漪还没散尽,身后就传来铁甲相撞的声响。貂蝉故意把绣鞋往青苔上蹭了蹭,金线绣的并蒂莲顿时沾了泥。她听着那脚步声在十步外停住,数着心跳默念了三声,这才扶着柳树转过身来。
\"将军可闻着莲香了?\"她指着池中半开的花苞,袖口滑落的香囊正巧掉在吕布靴尖前。见那镶金护腕就要碰到香囊穗子,貂蝉突然抬脚踩住护腕边缘。绣鞋上沾的泥蹭在玄甲上,倒像泼墨画里斜逸的梅枝。
吕布的手僵在半空。月光照着他眉骨上的旧疤,倒显出几分平日没有的阴郁。貂蝉用鞋尖勾着护腕往自己这边带,忽然听见\"哐当\"一声——方天画戟砸在石板上,惊得满池青蛙\"扑通扑通\"往水里跳。
\"末将莽撞。\"吕布单膝点地要去捡兵器,貂蝉却把脚挪到他膝头。隔着裙纱都能觉出铠甲寒气,她故意缩了缩脚趾,染着凤仙花汁的指甲盖在月光下红得像血。
突然,夜风裹着酒气撞碎满庭寂静。檐角铜铃\"叮铃哐啷\"砸下来,貂蝉不用回头都知道,董卓那件猩红大氅定是沾着脂粉酒渍。她反手扯住衣襟往下一拽,金缕衣裂帛声里,锁骨上昨夜掐出的瘀青在月光下泛着紫。
\"老贼!\"吕布的指节捏得\"咔咔\"响。貂蝉趁他抬头瞬间,把早就焐热的【杀】牌塞进他掌心。牌面烫金纹路刮过铠甲缝隙,她指尖点在\"杀\"字最后一撇,轻声道:\"将军可知《三国杀》里'无双'技能?要出两张【闪】才能挡的杀招......\"
话没说完,董卓的咆哮已经震得池水起皱:\"好个温侯!好个义女!\"貂蝉感觉吕布的手在抖,连忙用指甲掐他虎口。池面倒映着方天画戟寒光,她忽然想起王允教她玩牌时说的:\"离间要卡在对方出牌阶段前,时机比点数更重要。\"
五更梆子响时,貂蝉踩着满地碎铃铛往闺阁跑。铜镜里映出她散乱的发髻,金步摇早不知掉哪儿去了。她抠开胭脂盒底暗格,半枚虎符冷得像三九天的铁蒺藜。指尖碰到符上\"并州\"二字时,窗外突然传来巡夜兵的铜锣声。
\"闭月技能发动。\"她对着镜子喃喃自语,沾着胭脂的指尖在妆台上画出血色月牙,\"摸两张牌......\"妆奁最底层压着张【闪】,牌角都磨得起毛了——这是去年上巳节,那个总爱念叨\"牌不是万能的,没牌是万万不能\"的孙权送的。
镜中忽然晃过个黑影,貂蝉反手就把虎符塞进嘴里。苦腥味漫过舌尖时,她听见窗棂\"吱呀\"轻响,吕布的声音混着夜风飘进来:\"司徒要我戌时三刻......\"
\"将军且看。\"貂蝉突然撩起衣袖,小臂上交错的红痕还渗着血珠,\"太师昨日新制的马鞭,说是并州匠人用生牛皮泡了朱砂......\"话没说完,吕布的护腕已经砸在妆台上,震得胭脂盒里浮起层血色的雾。
貂蝉数着他铠甲缝隙里渗出的冷汗,突然想起《三国杀》里周瑜的反间计。她故意把虎符往镜前一推,冰凉的铜器撞上妆奁发出脆响:\"将军可知,这半枚符能调城外三百并州旧部?\"
梆子声又响了一轮,貂蝉听着远处渐起的鸡鸣,把染血的帕子往炭盆里一抛。火苗蹿起来的瞬间,她仿佛看见牌桌上王允打出最后一张【桃】,笑着说:\"蝉儿,该你出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