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关羽传:青龙偃月录
熹平四年的解县盐池闷得像个蒸笼,芦苇荡里飘着咸腥气。十七岁的关羽赤着脚踩在盐碱地上,脚底板被碎盐渣子硌得生疼。他抹了把额头的汗,看着陷在泥坑里的盐车,车轱辘压碎的新鲜芦苇正往外渗汁水,这青绿色让他想起去年冬天冻死的芦花鸡。
\"都愣着作甚!\"家丁头目甩着鞭子抽在盐工背上,\"天黑前运不到河东,把你们腌成咸肉!\"
突然,鞭稍带着风声朝关羽后颈袭来。少年攥着扁担的手指节发白,青筋从麦色皮肤下突起来,反手抓住鞭子一扯,硬生生把牛皮鞭扭成了麻花结。盐袋裂开道口子,雪白的盐粒簌簌往下掉,落在泥浆里结成灰扑扑的盐疙瘩。
\"狗奴也配抽关某?\"关羽喉咙里滚出低吼,破布头巾下露出几绺黑发。三个家丁围上来时,他抄起扁担横扫过去,硬木裂开的脆响惊飞池边白鹭。有个家丁突然怪叫:\"这小子怀里揣着书!\"
关羽感觉肋下一凉,粗麻衣被刀尖挑破,《春秋》竹简哗啦啦散了一地。家丁头目抬脚碾住竹片,靴底沾着的盐粒在\"义\"字上擦出刺耳声响:\"泥腿子也配读圣贤书?\"说着就要往竹简上啐唾沫。
\"尔等怎敢!\"关羽双目赤红,扁担抡出半月弧光。破空声里夹着家丁的惨叫,血点子溅在芦苇叶上。他抓起染血的竹简塞回怀里,冰凉的铜钱在掌心烙出红印——那是他偷偷攒了半年的工钱,原本打算去城里换套新书简。
突然,背后传来破空声。关羽本能地侧身,箭矢擦着耳朵飞过,钉进盐车木框嗡嗡作响。二十几个黑影从芦苇丛里钻出来,领头的举着火把狂怒:\"小杂种!”
关羽瞳孔骤缩。这些人穿的可不是普通家丁的褐布衣,领口分明绣着张牙舞爪的蛟龙纹——河东卫氏的私兵!他抓起两袋盐往泥坑里砸,盐粒遇水立刻结成硬块。追兵的马蹄在盐壳上打滑时,少年已经猫腰钻进芦苇荡。
腐臭的泥水没过膝盖,怀里的《春秋》被血浸得发烫。关羽撕下衣摆缠住胳膊上的箭伤,听见追兵在喊:\"活捉的赏五十钱!死的折半!\"他咬紧后槽牙,摸到腰间别着的柴刀。刀刃映出额角新鲜鞭痕,像条蜈蚣趴在眉骨上。
下一秒,芦苇丛里寒光乍现。关羽矮身躲过劈来的腰刀,柴刀自下而上捅进对方肚子。温热的血喷在脸上时,他忽然想起《春秋》里那句话:\"十世之仇,犹可报也!\"手上力道又重三分,刀刃在血肉里拧了半圈。
\"在这呢!\"更多脚步声围过来。关羽抓起死尸当盾牌,柴刀舞得密不透风。突然有支冷箭擦着脖子飞过,他脚下一滑栽进盐池,咸涩的卤水呛进鼻腔,怀里的竹简突然变得千斤重。
破水而出的瞬间,关羽看见盐池对岸的破庙。月光给翘起的屋檐勾了道银边,像极了竹简上画的青龙尾。他深吸口气扎进水里,冰凉的盐水让伤口火辣辣地疼,身后传来追兵的咒骂:\"他娘的,这小子属泥鳅的?\"
子时的破庙里,关羽瘫在香案底下喘气。月光从漏风的屋顶淌进来,照着他手里卷刃的柴刀。神龛上的泥菩萨缺了半边脸,裂缝里爬着潮虫。他扯开衣襟,血淋淋的竹简掉出来,\"义\"字上的烫金早被泡成了暗红色。
\"直木先伐,甘井先竭。\"突然响起的苍老声音惊得关羽跳起来,柴刀劈在梁柱上,震得房梁簌簌落灰。神龛后转出个邋遢老道,手里提着酒葫芦,道袍上补丁摞补丁,却绣着奇怪的八卦纹——仔细看竟是八个\"杀\"字围成圈。
老道灌了口酒,袖子里飞出张泛黄的图纸:\"后生可听过'武圣'?\"图纸展开的刹那,关羽瞳孔里映出盘曲的青龙,龙须缠着刀柄,鳞片化作刃纹。老道指尖点着图纸上的篆字念道:\"龙战于野,其血玄黄。这八十二斤的冷艳锯,专斩'乐不思蜀'之辈。\"
庙外忽然传来犬吠。关羽攥紧图纸抬头,看见天边泛起鱼肚白。老道的笑声混在晨风里:\"记住,'看尔乃插标卖首!'\"再回头时,神龛前只剩个空酒葫芦,葫芦底刻着方寸大小的木牛流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