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杀》太史慈传:江东神翎
风雪裹着盐粒子似的雪碴子抽在脸上,太史慈往雪窝子里又缩了缩脖子。十五岁的少年骨架还没完全长开,裹着补丁摞补丁的羊皮袄子,活像只冻僵的野兔。他伸出紫萝卜似的手指头,把桦木弓往怀里带了带——这是阿爷生前猎熊的弓,握把上缠的鹿筋早就磨得油亮。
\"咳...咳咳咳...\"母亲的咳嗽声突然在耳朵眼里炸开。太史慈浑身一激灵,差点把鼻尖上的冰溜子抖下来。昨夜里娘又呕了半碗黑血,老郎中说再不用老山参吊着,怕是熬不过这个冬。想到这儿,少年往冻土上狠狠啐了口唾沫,热气还没落地就结成了冰碴。
远处山坡上五匹饿狼正在撕扯冻僵的马尸,领头那匹灰狼獠牙上挂着碎肉。太史慈往箭囊里摸出三支雁翎箭,箭头在雪光里泛着青。他学着阿爷教的模样,把三支箭杆在弓背上轻轻一磕——\"叮\"的一声脆响,狼群齐刷刷竖起耳朵。
\"大丈夫,当带三尺之剑,立不世之功!\"这是去年给东莱太守送文书时,听营里老兵常念叨的。太史慈嘴里默念着,弓弦已经绷成了满月。领头的灰狼突然人立而起,箭镞上的红绸带\"唰\"地劈开风雪,直直钉进狼眼窝。
第二支箭离弦时,母狼正夹着尾巴要逃。箭杆擦着松枝上的积雪,在它咽喉爆出一蓬血花。太史慈刚要搭第三支箭,后脖颈子突然窜起层鸡皮疙瘩——雪窝子后头\"咯吱\"一声响,三个鲜卑猎人从老松后头转出来,皮帽子上的冰溜子足有半尺长。
\"小子,见者有份啊。\"刀疤脸拿弯刀鞘捅了捅狼尸,靴子底下踩着太史慈射出的箭杆。少年攥着弓的手指节发白,后槽牙咬得嘎吱响。他解下腰间短刀往雪地上一插,刀刃上的豁口映出通红的眼眶——那是去年跟野猪搏命时崩的。
刀疤脸弯腰去扯狼皮的当口,太史慈突然旋身劈砍。刀背\"啪\"地砸在对方腕子上,鲜卑人杀猪似的嚎起来。剩下两人刚要拔刀,却见少年张满的弓弦上搭着三支箭,箭镞正对着同伙的眉心。
\"闪得开么?\"太史慈学着城里说书先生的话头,弓弦在风里嗡嗡震颤。他后脊梁全是冷汗,却想起母亲常说的:\"慈儿啊,咱东莱太史家的儿郎,宁可站着死,不能跪着生。\"
三个鲜卑人骂骂咧咧退进松林时,日头已经西沉。太史慈把狼皮卷成捆,突然发现母狼肚皮下还拱着团东西——是只冻僵的狼崽子,眼都没睁开。他解下腰带把这小东西裹进怀里,隔着羊皮袄子都能觉着它在打哆嗦。
深夜,破草房里飘着狼肉汤的膻味。太史慈把狼皮铺在母亲床前,老太太枯柴似的手指头在上面摩挲:\"慈儿,这毛色...咳咳...能换三副药呢...\"话没说完又咳出团血沫子。
突然,院墙外传来杂沓脚步声。太史慈抄起豁口刀往磨刀石上蹭的当口,里正带着官兵破门而入。\"私猎官家山林,按律当斩!\"锁链子哗啦啦响,少年瞥见灶台上滚着的陶罐,想都没想就抡圆了胳膊泼过去。
\"接着!\"他背起母亲撞开窗板时,听见身后官兵烫得吱哇乱叫。雪粒子刮在脸上生疼,母亲伏在他背上哼起小时候的童谣:\"东莱郎,挽强弓...\"太史深一脚浅一脚往林子里钻,怀里的狼崽子突然\"嗷呜\"叫了声。
三天后,襄平城药铺门口。太史慈裹着件不知从哪捡的破毡衣,狼皮在柜台上摊开。掌柜的眯缝眼突然瞪得滚圆:\"这...这是头狼的皮子?\"少年刚要点头,斜刺里突然插进个公鸭嗓:\"哟,这不是太史家的小狼崽子么?\"
公孙家的二公子摇着描金扇,后头跟着五六个家丁。太史慈把药包往怀里揣,却被家丁堵在墙角。\"听说你能开三石弓?\"公孙二公子拿扇骨敲他脸颊,\"给小爷表演个百步穿杨,这锭银子就是你的。\"
太史慈盯着对方锦袍上的蟠龙纹,突然想起阿爷说过的话:\"弓弦响处,生死由命。\"他抄起柜台上的药杵当箭,挽弓的瞬间听见\"咔嚓\"轻响——桦木弓背裂了道细纹。
\"杀!\"随着弓弦震颤,药杵擦着公孙二公子的幞头飞过,直直钉进门柱。家丁们扑上来时,太史慈一个鹞子翻身蹿上房梁。怀里的狼崽子突然龇出乳牙,冲着底下\"呜呜\"低吼。
雪夜,破庙里的篝火噼啪作响。太史慈就着雪水给母亲喂药,狼崽子蜷在供桌底下啃骨头。老太太突然攥住他手腕:\"慈儿,你这性子...咳咳...早晚要闯大祸...\"话没说完,庙门外传来马蹄声。
\"小子,可让爷们好找!\"刀疤脸带着二十来个鲜卑骑兵堵住庙门,火把照得雪地通红。太史慈反手摘下供桌上的铁香炉,突然听见怀里的狼崽子发出成年狼般的低吼。
\"万箭齐发!\"不知谁喊了这么一嗓子,箭雨泼进来的刹那,太史慈抡起香炉砸向神像后的暗道。背着母亲钻进地道的瞬间,他回头望见狼崽子扑向最近的鲜卑人,雪地上绽开朵朵红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