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川渝的耙耳朵比起来,黔省的男人通常都是不下厨房的,更别说能做得一手好菜了。他们把更多的精力用在努力赚钱上面,但是和大部分男人一样,黔省男人都会把赚到的钱交给自己的妻子,需要多少的时候问他要就行了。
男主外,女主内,这便是黔省人的家庭观念。
听申大凤说唐哲做得一手好菜,又经营着这么一家酒楼,还在省城开百货公司,虽然他现在的资产远远不及郝家在林城的十分之一,但是唐哲才二十岁不到,而且是一个从零到一的过程,这个过程远比从一到百、从百到千到万困难得多。
大部份人穷其一身,都没有能突破从零到一这个过程,其中的艰辛只有经历过的人才知道,郝家兄弟当然心中也明白这一点。
郝好像看偶像一样看着唐哲,钨丝灯下,她托起下巴,眼神都有一些迷离,完全脱离了那个小太妹的样子,现在看来,就像一个安静可爱的邻家小妹。
唐哲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一把,问道:“我脸上是有脏东西吗?”
郝好摇了摇头。
郝松林和郝墨林看着她这个样子,心中不停地苦叹:“完了,掉进去了。”
郝好幽幽地说:“唐哲,你以后娶的媳妇肯定幸福死。”
唐哲又不笨,哪里看不出郝好是什么心思,他的心里只有沈月,说道:“我可不是耙耳朵,会炒菜,却不会守着厨房转。”
“切!”
郝好嗤了一声,转头看着父亲和二叔都盯着她看,连忙端起碗来挡住脸,扒饭的筷子敲得碗叮当响。
饭后,郝家的人自行回去了,唐哲也收拾了一下,便回了房间,进屋前,还有简科军说:“你晚上警醒一些,鸡叫第二遍的时候就叫我一下。”
简科军嘿嘿笑道:“我尽量吧,晚上睡得比较死哈。”
他现在已经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只要有事,沾到床上便什么也不想,很快就能入睡。明天还有一天的路要赶,苗寨里面,不知道还有什么风险,那个地方全是万木老林,山高林密,危险重重……
楼下的食客还没有走完,唐哲已经进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他醒了过来,在林城他已经托田国强给他弄了一张票,买了一块上海牌的手表,比起退回给胡静的那块表来,要大一点点。
从床头拿起表来,看了看时间,三点四十六,他连忙穿衣起床,等他轻脚轻手下楼了,简科军才披着衣服起来敲他的门:“唐哲,唐哲,醒得了,鸡叫二遍了。”
唐哲在楼下应道:“我都下楼了。”
突然从楼下发出的声音,反倒把简科军给吓了一跳,拍了拍胸才说道:“妈耶,你硬是黑我一大跳。”
唐哲在水池里洗了一把冷水脸,说道:“时间还早,你快去休息吧,我准备出门了。”
国营饭店的在门晚上都会上锁,但是保卫室的同志二十四小时都有人值班,唐哲以前经常来送货,加上和林国民熟悉,保卫科的人和他也算是认识,同一个县城,就那么一点儿人,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一般都不会为难别人。
唐哲说了情况,值班员打开了门:“要我去给你喊他们还是你自己上去?”
“我自己去吧。”说完,把包里还剩下的半包烟丢给了他:“我不抽烟,放身边好久了,不嫌弃就拿去抽吧。”
“哟!还是带皮嘴嘴的长支魔力呀!谢谢了。”小县城,年纪大一些的人抽的都是叶子烟,年轻人抽纸烟,基本上都是抽那种没有过滤嘴的,带过滤嘴的一包要多一角到三角不等,对收入不算高或是家庭开支比较大的那一群人来说,多出来的三角钱,已经可以买一包乌江了,抽起来不更香吗?
与其和别人比质量,还不如在数量上让自己抽得更爽,虽然最后那两口特别烧嘴,总比叶子烟强一万倍。
唐哲直接走到了三楼,敲响了郝松林的门。
过了好一会儿,他们兄弟俩才打开门:“唐哲,你这么早?”
唐哲抬腕看了看时间,已经四点过十分了:“不早了,我们得争取在四点半前出发,到那边的时候天也快亮了,早点走,一定要在天黑前赶到犀牛洞那边。”
郝松林把他让进屋里:“进来吧,热和一点,我去喊一声好好。”
十分钟后,几个人都收拾妥当,时间太早,国营饭店和县城里的早餐店都没有开门,也顾不得再回唐家院子做,四个人还是由唐哲开车,便朝着木王公社那个方向赶去。
路上,郝好还有些后怕,扶着驾驶位的靠背,把头从两个位置之间伸过来问唐哲:“唐哲,还有别的路去桃花溪吗?”
唐哲想了想,说道:“有呀,除了金厂河,还有三条路可以去,一条是我们赶去黑湾河,经细沙坪、芭蕉湾顺河而上便可以,另外一条是从天马寺上卡门关,下山去便是,第三条是经寨英到落满,翻过攮颈坡也能走到,相比于金厂沟这条路来说,走黑湾河到芭蕉湾是最好走的,路比较平坦,一路上人家户也比较多一些。”
“另外两条路,从落满上去还有几个小村子,过了攮颈坡,连一条像样的路都没有,天马寺那条路更不说,卡门关以前叫做鬼门关,为什么这样叫,你自己去想吧。”说到这里,他突然一个急刹车,弄得郝好的头从两个位置之间一下就往前冲了出来,还好车速不够快,要不然非撞到前面的挡风玻璃上不可。
前面的路上刚好掉了一个石头,唐哲才来了这么一个急刹车。
郝好定过神来,才看到前面的石头,有一抱多大,她疑惑地问:“哪里来的这么大的石头?”
唐哲打开车门,跳下车去,指了指头顶:“山上掉下来的,这条路是在悬崖上扣出来的,好多地方的石头还很松,久晴久雨都会掉几个下来,很正常。”
郝好已经下了车,抬头看着黑乎乎的天空,什么也看不见,更加让她心中慌乱:“那不是很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