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桔探究的眼神对上怀王那双蒙了雾气的眼睛。
对于他的心思，她也实在不能全然猜对，只得探究地问道：“你是想带着夜莺一起去塞北巡视？”
“这件事情你实在不必特地来问我。”
“我不是一个会拈酸吃醋的人，塞北寒苦，是得有个知冷知热的贴心人照顾你，况且你们二人之间是有情分的，她又是从小伺候惯了你的，有她在你身边我很放心。”
怀王心中一沉，果然如他所想，她必定会将心思想到别处去。
姜桔接着道：“我知道你这样的身份，娶妻纳妾都是要陛下和皇后娘娘点头的，上到正妃下到妾室，都有政治考量。”
“你张不开这个嘴，你同我讲想要给夜莺姑娘什么位份，我去向陛下和皇后娘娘说情。”
怀王改抬头看着姜桔的嘴一张一合，说个不停，但是他却没怎么听进去。
现在满脑子想的都是想要看看她的脑子到底长什么样子，怎么这想法都这么与众不同呢。
姜桔说完，见怀王并没有回话，只是怔怔地看着自己，像是在思考，神色不明。
深觉得自己十分善解人意又大度得体，怀王这样七拐八绕的心思自己都能猜到。
只是这怀王真是喜怒不形于色，自己猜得这样准，怀王的面上都如此平静。
但是为了证明自己虽然身手废了，但是脑子还是很好使。
接着道：“至于账本的事情。”
“我想陛下耳目众多，他也未必不知道，只是装聋作哑罢了。”
“此事既不想将百官的丑事堂而皇之地摆在世人眼前，毕竟一下子问责这么多人，加上门阀士族，牵连甚广，很可能引起朝堂震荡。”
“但是有要有银子拿出来，送给塞北百姓。”
“还要让百姓感到皇恩浩荡，沐浴天子恩德，朝臣仁慈。”
“这中间的分寸极难拿捏，稍有偏差，你就是第一罪人。”
“陛下本就对你这前朝遗孤的身份有所忌惮，说不定这就是给你的一个圈套，就是要借机消除你在群臣心中的分量。”
终于，怀王的耳朵里清净了。
果然是殊途同归啊！他是想带着夜莺一起去塞北不假，可却不是姜桔想的那样想找个路上陪伴的人。
他是想借此机会在必要的时候给皇后释放一些假的信息。
怀王回过神来，微微地叹了一口气。
她就算是伤成这样，脑子里还是一直在想着朝堂上面的事情，归根结底还是对自己这个夫君不信赖。
他心中有好多话，但是千言万语堵在心口，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和自己的这个王妃讲些什么。
犹豫良久，只得吐出一句，“你安心养伤吧。”
将凉了的梨汤轻轻地放在了桌上，转身离开，朝着门外走去。
突然身后传来姜桔的声音，“你给我时间，我还有用！”
怀王猛地回过身来，意味不明地看向姜桔，她的面容憔悴，眼神却格外灵动却像是在恳求。
恳求自己别放弃她？
他觉得很可笑，却怎么都笑不出来。
怀王的心被重拳猛地砸了一下，就那一下，心脏便被砸得四分五裂，血流不止。
他站在门口，背对着光，姜桔看不清他的神情。
但是她心中却有了答案，有时候不回答也是一种回答。
“如果是晟王，你会有这样的念头吗？”
良久怀王传来声音，语气里却没有想要得到回答的意思，更像是在问自己。
怀王没有等到姜桔的回答，他心中早已经有了答案。
他期待间距能够说出“不会”两个字，哪怕是骗自己也好。
但是又怕她说出“会”这个字。
现在这个样子也很好，她没有给自己一个恳切的答案，那自己的猜想就不作数。
“见过王爷！”尘希此时端着一盏燕梨汤走进来，打破了二人之间的静谧。
尘希看着桌上的半盏梨汤，又看了看自己手上的这盏，不知道还要不要给自家小姐喝。
“好好照顾你家小姐。”
怀王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桔一眼，转身迎着光走向了门外。
“小姐，殿下这是——”
尘希有些不明所以，小心翼翼地看向姜桔，想要寻求一个答案。
姜桔看着怀王离开的背影，也是摸不着头脑。
亦或许不正面回答也是一种回答吧。
毕竟他们二人第一次达成同盟的时候就互相承诺过，没有用的人的就该被舍弃掉。
“小姐，你和殿下这是怎么了？”尘希感觉到了气氛的微妙，小心翼翼问道。
折腾了这一遭，姜桔也觉得疲累得很，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好，半阖着眼，“没事，他犯病了。”
尘希做到姜桔的床榻边，“小姐你睡了一天了，别睡了，咱们两个人说说话。”
许是怀王身上的药效发作了，姜桔此时困得厉害。
“小姐我知道暗杀你的人是谁了。”
“嗯。”姜桔此时的意识已经模糊起来，耳边只有尘希的微弱的声音，脑子已经做不出分析了。
“那个人是皇后娘娘的人！”
“嗯。”
姜桔彻底合上眼睛，沉沉地睡了过去。
尘希知道自己的话算是白说了。
不过她还有心事，晨起和程露聊天的时候，陈露明确地告诉自己。
小姐现在已经不是能不能恢复武人体魄的问题，而是余生能不能自理的问题了。
她的身体糟糕到了极点，是硬生生地从阎王爷那里抢回来了一条命。
而阎王爷也是并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留下。
姜桔日后恐怕要靠轮椅出行了。
现在小姐只知道自己伤得很重，右手不能再提枪舞剑了，但是她却不知道自己伤得如此严重。
小姐那样骄傲的一个人，又怎么能接受得了。
她决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小姐这样下去，小姐心中还有大事没有完成。
看样子怀王是之王不上了，况且他心中也不全是小姐，心上还站着一个夜莺呢。
晟王殿下吗？
夜莺趴在姜桔的床边，眨着眼睛，看着睡熟了的姜桔。
如果当初自己小姐嫁给的是晟王，那现在又会是什么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