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厅的喧嚣渐渐散去。
宁祉煜站在露台上，扯松领带，深深吸了口夜风。
西装口袋里手机震动不停，全是未读消息和未接来电，但没有一条来自他最想见的那个人。
\"祉煜，\"宁父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该去送客了。\"
宁祉煜没动：\"累了。\"
\"胡闹！\"宁父压低声音，\"苏家父母还在等着，今天这么重要的日子...\"
\"重要？\"宁祉煜突然转身，声音嘶哑，\"对谁重要？对你？对宁氏电竞？还是对...\"
他指了指宴会厅里觥筹交错的人群，\"那些等着看'苏宁联姻'好戏的人？\"
宁父皱眉：\"注意你的态度。十九岁的人了，别像个孩子一样任性。\"
\"我任性？\"宁祉煜冷笑，\"那姜枝呢？她为什么没来？你们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姜领队有工作要忙。\"
宁母不知何时出现在宁父身后，语气平静，\"祉煜，别在生日这天闹不愉快。晚棠等了你一晚上...\"
\"让她等！\"
宁祉煜猛地提高音量，引来附近几个宾客的侧目，\"我从来没让她等！我从来没...\"
他突然停住，因为看到苏晚棠就站在不远处，脸色煞白。
场面一时尴尬至极。
\"我去趟洗手间。\"
宁祉煜推开父母，大步离开。
洗手间的镜子里，他看到一个陌生的自己，眼睛充血，领带歪斜，精心打理的发型也乱了。
十九岁生日，人生新阶段的开始，却感觉像被困在无尽的迷宫里，找不到出口。
手机再次震动，是林景的消息：【煜哥，枝姐在基地分析数据，刚点了外卖】
宁祉煜盯着这条消息，心脏突然加速跳动。她还记得...记得他讨厌宴会食物，总是饿着肚子回来...
冲出洗手间，宁祉煜无视父母惊愕的目光和苏晚棠委屈的表情，径直穿过宴会厅，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了自己的生日宴。
\"祉煜！\"宁父的怒吼在身后响起。
宁祉煜头也不回地钻进等候的轿车：\"回基地，快。\"
车窗外的上海夜景飞速后退。
他扯下领带，解开衬衫最上面的两颗扣子，仿佛这样才能顺畅呼吸。
十九年了，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想要逃离这个金光闪闪的牢笼。
司机透过后视镜小心地看了他一眼：\"少爷，老爷说...\"
\"我说，回基地。\"
宁祉煜声音冷得像冰。
SJ基地分析室的门被猛地推开时，姜枝正对着电脑屏幕发呆。
宁祉煜站在门口，西装革履却狼狈不堪，胸口剧烈起伏，眼睛里燃烧着她从未见过的怒火。
\"宁...祉煜？\"
姜枝慌忙站起来，\"你不是在...\"
\"为什么不来？\"宁祉煜一步步逼近，声音低哑，\"连一句生日快乐都不说？\"
姜枝后退，直到后背贴上冰冷的墙面：\"我...有工作...\"
\"撒谎！\"
宁祉煜一拳砸在她耳边的墙上，石膏板发出沉闷的响声，\"看着我！姜枝，你看着我！\"
他强行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直视自己的眼睛。
这么近的距离，姜枝能看到他瞳孔里细小的血丝，能闻到他呼吸里淡淡的香槟味，还有...那股熟悉的气息，让她鼻子发酸。
\"你真的忍心吗？\"
宁祉煜声音哽咽，\"看着我这些天的样子，你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姜枝咬紧下唇不回答。
她当然有感觉，每一天都像在凌迟，但比起长痛，不如...
未出口的思绪被突然封住的唇打断。
宁祉煜吻得又急又凶，像是要把这些天的思念、不解、愤怒全都倾注在这个吻里。
姜枝下意识挣扎，却被他扣住手腕按在墙上，西装布料摩擦着她裸露的手臂，生疼。
\"唔...放开！\"姜枝猛地别开脸，泪水夺眶而出，\"你疯了！\"
\"对！我就是疯了！\"
宁祉煜红着眼睛低吼，\"疯到在生日宴上当众离场！疯到每天像个行尸走肉！疯到...\"
他的声音突然低下去，\"疯到明知道你故意冷落我，还是忍不住来找你...\"
姜枝的眼泪止不住地流。
她想说不是这样的，想说她听到的那些话，想问他知不知道肾源其实是宁家的筹码...但最终只是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清脆的巴掌声在安静的分析室里格外刺耳。
宁祉煜偏着头，右脸颊迅速泛红。
他慢慢转回来，眼神从震惊到受伤，最后变成某种决绝。
\"很好。\"他哑声说，突然弯腰将她扛上肩头，\"既然说不通...\"
\"放我下来！宁祉煜！\"
姜枝捶打他的后背，却不敢太用力，他的右手伤还没好。
宁祉煜充耳不闻，大步走向她的房间。路过训练室时，正在加班的林景和商时序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别看！\"
宁祉煜厉声道，\"都滚出去！\"
房门被他一脚踹开，又重重关上。
姜枝被扔在床上，还没反应过来，宁祉煜已经压了上来，再次封住她的唇。
这个吻带着惩罚的意味，牙齿磕碰间尝到血腥味，分不清是谁的。
\"宁祉煜！\"姜枝趁换气的间隙挣扎，\"你冷静一点！\"
\"冷静？\"宁祉煜单手扯开领带，眼神危险，\"你让我怎么冷静？明明一周前还好好的，突然就...\"
他的声音哽住了，\"突然就不要我了...\"
姜枝的心揪成一团。
她看着宁祉煜通红的眼眶，凌乱的头发，还有...右手腕上又渗出血的绷带。
这个骄傲的天才少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狼狈了？
\"我没有...\"
她小声说，却在宁祉煜再次俯身时猛地推开他，\"别这样！我们不能...\"
宁祉煜僵住了。
他低头看着姜枝凌乱的衣领，自己扯开的领带，还有她惊恐的眼神...突然像被泼了盆冷水，所有怒火瞬间熄灭。
\"对不起...\"
他踉跄着后退，声音发抖，\"我...我不是要...\"
姜枝蜷缩在床头，抱紧双膝。
她应该害怕的，但奇怪的是，她太了解宁祉煜了，知道他即使盛怒也不会真正伤害她。这才是最让人心碎的地方。
\"出去。\"
她轻声说，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神。
宁祉煜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
最终，他弯腰捡起地上的领带，转身离开。房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炸在姜枝心上。
她慢慢滑到地板上，抱紧自己无声痛哭。门外，宁祉煜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最终消失不见。
基地天台的风很大。
宁祉煜靠在栏杆上，点燃今晚第七支烟。
十九岁生日，星空为幕，上海夜景尽收眼底，却感觉像站在世界尽头。
\"姜枝...\"
他对着虚空喃喃自语，\"你够狠的。\"
烟头在黑暗中明明灭灭，像他忽明忽暗的心。
远处，外滩的灯光依然璀璨，他的生日宴想必还在继续，缺了主角的戏码，不知该如何收场。
手机震动，是宁母的来电。
宁祉煜看都没看就挂断了。
紧接着是苏晚棠的消息：
【祉煜，你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
他直接关机。
十九岁生日的第一分钟，宁祉煜在寒风中点燃第八支烟，对着虚空举起啤酒罐。
\"生日快乐，煜宝宝。\"
他自嘲地笑笑，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