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蹄踏碎山间碎石,溅起的泥点在君御尘玄色劲装下摆洇开深色痕迹。他抬手抹去额间细密汗珠,目光扫过天边翻涌的铅云,指节无意识叩击着腰间剑柄——这几日行程虽顺利,可总觉得暗处有双眼睛如影随形。
\"殿下,西北方云层压得太低。\"护卫统领策马靠近,青铜面具下的嗓音透着警惕,\"怕是要下暴雨。\"话音未落,狂风骤起,卷着枯叶打在众人披风上沙沙作响。林间飞鸟惊起,黑压压一片掠过众人头顶,惊得马匹不安地刨动前蹄。
君御尘眯起眼望向密林深处,山道两侧古木参天,枝叶交错间竟瞧不见一丝天光。他握紧缰绳正要下令加速,豆大的雨点已砸在脖颈,凉意顺着衣领蜿蜒而下。\"快找地方避雨!\"他话音被雷声劈碎,暴雨如注倾盆而下,瞬间将众人浇成落汤鸡。
雨水模糊了视线,马蹄在泥泞中打滑。当破败的庙宇飞檐终于刺破雨幕时,君御尘长舒一口气。朱漆剥落的匾额在风中摇晃,\"镇岳庙\"三个大字只剩斑驳残痕,门前石狮缺了半张脸,雨水顺着空洞的眼眶汩汩流下,倒像是在垂泪。
众人狼狈冲进庙宇,侍卫们迅速散开。有人抽出匕首挑开蛛网,有人搬来断木支起快要倾倒的梁柱。君御尘摘下湿透的斗笠,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地,在青砖上晕开深色水痕。他望着殿内坍塌的神像,残存的金箔在雨光中忽明忽暗,恍惚间竟像是一双冷眼。
\"殿下,东南角梁柱有异样。\"墨羽殇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白衣已被雨水浸成半透明,手中折扇却仍握得笔直。他指腹摩挲着墙壁某处,指尖沾了层暗褐色粉末,\"这不是普通尘土,倒像是火硝。\"
洛璃萱正蹲在角落,油纸伞骨挑着蛛网,忽然顿住动作。褪色壁画下,半尺见方的青砖表面刻着古怪符号:三个扭曲的圆环交叠,中央嵌着类似箭矢的图案。她指尖抚过凹痕,冰凉触感让她想起昨日在商队信件里看到的描述——据说边境盗匪会用特殊标记划分地盘。
暴雨敲打着残损的瓦片,突然一声闷雷炸响,惊得众人浑身一颤。就在这时,庙宇外传来细碎的马蹄声,混着雨水声由远及近。君御尘抬手示意噤声,玄色披风下,他的右手已悄然按住剑柄。侍卫们默契地结成防御阵型,刀刃出鞘的清响在死寂中格外刺耳。
马蹄声在庙门外戛然而止。\"这破庙看着能避雨,进去看看。\"粗粝嗓音裹着雨水砸进来,紧接着是重物落地的闷响,\"老三,把火把点上,别他妈摸黑摔断腿。\"
洛璃萱感觉心跳到了嗓子眼,余光瞥见墨羽殇将折扇收起,玉骨折扇在掌心转了半圈,露出暗藏的三寸寒锋。她下意识攥紧腰间短刃,却在看到黑衣人的瞬间瞳孔骤缩——最右侧那人袖口滑落,露出的银色刺青,竟与墙壁上的符号如出一辙!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在此处?\"君御尘踏前半步,玄色劲装在穿堂风中猎猎作响。他刻意压低嗓音,声线里带着上位者与生俱来的威压,可黑衣人首领只是嗤笑一声,独眼在火把映照下泛着凶光:\"倒打一耙?老子还想问——\"
话未说完,墨羽殇突然欺身上前,折扇点向黑衣人手腕穴位。寒光乍现的瞬间,二十余名黑衣人同时拔刀,铁锈味混着血腥气扑面而来。洛璃萱旋身避开横劈的刀锋,短刃削断对方蒙面巾,露出脸上狰狞的刀疤。
\"撤!\"黑衣人首领突然大喝,众人竟齐刷刷后退三步。君御尘正要追击,余光瞥见对方刀柄缠着的红绸——那分明是三个月前劫杀朝廷运粮队的匪帮标记!
雨势愈发猛烈,黑衣人消失在雨幕中。洛璃萱蹲下身,指尖蘸起地上暗红液体,凑近火把细看:\"不是人血,是牲畜内脏碾碎混着朱砂的假血。他们故意引我们动手,又突然撤退......\"她猛地抬头,与君御尘对视的刹那,两人同时变色——调虎离山!
\"快回马匹停放处!\"君御尘话音未落,庙外传来马嘶声。众人冒雨冲出庙宇,只见拴马的古树旁散落着半截缰绳,潮湿的泥地上,除了凌乱的马蹄印,还有几枚带着特殊齿痕的脚印,正是丞相府暗卫独有的软底靴花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