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民振臂挥动九天龙镗,镗锋破空,飒飒生风,恍若古之虓将附体。胯下凌云驹四蹄翻飞,踏得草原碧浪起伏,耳畔风声呼啸,俨然有“马作的卢飞快”之势。李彦负手而立,见少年英姿勃发,眉宇间掠过一丝\"孺子可教\"的欣慰。
然未几,刘民忽觉手中神兵沉若千钧,座下宝马钝似羸驽,竟较平日操练时更显滞涩。急勒马回辔,汗涔涔问道:“师父,这野驹神兵怎的渐成顽铁朽木?”
李彦捻须莞尔:“子檀我徒,待汝身长九尺,方能使此物展其九分锋芒。”话音未落,却见少年面色倏然灰败,复追问:“弟子何时能臻无敌之境?”
“五魔授首,血浴龙镗之日,天下自当噤声。”李彦目含深意。刘民闻言,眸中精光暴涨,抱拳朗声道:“弟子必悬梁刺股,早日诛此五魔!”
李彦却神秘摇首:“子檀可知五魔根底?”刘民挠头作懵懂状,李彦遂叹:“天机不可尽泄。然此五魔非寻常宵小,各怀通天彻地之能。汝当效陶侃运甓之功,方有望......”话至此处,忽戛然而止,唯余草原长风卷过师徒衣袂。
刘民闻言,神色肃然,重重颔首道:“恩师在上,弟子谨记教诲。”
李彦面色如古井无波,淡淡道:“今日恰是汝随我修习之一百零八日。徐元直在幽州恐遇小厄,速速下山寻访为要。”
刘民一时怔忡,暗忖:随枪神习武三余月,武力仅八十之数,如此微末道行,何以驰骋疆场?思及此,面上不觉显出茫然之色。
李彦目光如电,早已洞悉其心思,遂道:“痴儿,欲速则不达。汝年方二岁有余,已具此等武艺,尚不知足耶?”
刘民闻言,如醍醐灌顶,当即伏地叩首:“弟子愚钝,蒙恩师点化,感激不尽!”然跪候良久,不闻师命。抬首四顾,但见空山寂寂,哪还有李彦踪影?唯见尘土间隐约现出数行字迹:“自今而后,吾非汝师。”
刘民怅然若失,暗自嗟叹:李师既肯收徒,何以畏人知晓?如今竟连师徒名分都不敢认,此为何等道理!
转念又想:经学大师郑康成仅肯收我为记名弟子,大儒孔文举根本无意纳我为徒,水镜先生司马德操亦是恭敬有加,不敢以师自居。而今一代武学宗师李彦,为师百余日后,竟要抹尽痕迹,效那“鸿飞冥冥”之举。思之愈觉蹊跷,不由抚膺长叹。
刘民暗忖,此事须得寻个时机,好生询问军师徐庶或那机变百出的庞月,方能解此中蹊跷。
那凌云驹四蹄生风,转瞬间已驰至狼居胥山麓。
只见胡响、胡亮二人趋前相迎,齐声唱喏:“拜见主公!贺喜主公得拜武学泰斗李彦门下,今朝学成归来!”
刘民耳畔蓦地响起李彦临别警语,连忙摆手道:“元功、宏功,此后休要再提拜师之事。”
胡响正欲追问,刘民已扬鞭示意:“此事揭过不提。”
三人叙话间并辔而行,未几胡氏兄弟便追赶不及,高呼:“主公且缓行!”
原来那凌云驹当真快若闪电。刘民只得勒住缰绳,驻马相候。
忽见前方尘头大起,黑压压一片圆点渐次逼近。待至近前,不由倒吸凉气——三人竟误闯匈奴铁骑阵中!但见后续兵马络绎不绝,密密匝匝,竟有数万之众。
胡响虽久经战阵,见此阵仗亦骤然色变。三人因驰骋过疾,此刻竟连调转马头的间隙也无。
胡亮失声惊呼:“主公,如之奈何?”其声颤颤,似秋叶之抖于朔风。
胡响急呼曰:“主公马疾,可速掉辔而走,彼辈必难追及!吾二人当于此阻之!”
刘民神色凛然,按剑喝道:“荒谬!孤乃大汉藩王,岂有弃部曲而独生之理!”复又低声道:“毋躁,且观其变。”
须臾间,匈奴前锋已合围如铁桶。一虬髯首领策马而出,厉声诘问:“何处汉狗,擅闯我匈奴疆界?莫非嫌命长乎!”
刘民整肃衣冠,拱手作礼:“中原行商,途经贵境,望将军行个方便。”
那首领鹰目灼灼,将三人细细打量,忽露狞笑:“既是过路客,留下财货马匹,可饶尔等狗命!”
刘民暗忖“此獠贪戾”,然忆及曾研习匈奴典故,遂正色道:“吾乃大汉天子使节,特来谒见羌渠单于。”
孰料首领闻言暴怒,虬须戟张:“羌渠老儿果然奴颜婢膝!来人!绑了这些汉狗献与左贤王!”
话音未落,数名胡兵已挥刀扑来。胡响虎目圆睁,双戟如银龙出海,霎时血光迸现,三具尸首栽落马下。其声若雷霆:“大汉亲王驾前,犯者立斩!”
首领仰天狂笑,忽敛容嗤道:“区区三只蝼蚁,也敢撼山?”令旗挥处,但见胡骑如黑云压城,弓矢映日生寒,将三人困于垓心。尘烟蔽天中,唯闻铁甲铿锵之声不绝于耳。
刘民大急,暗忖:“这许多匈奴兵卒,何日得尽诛耶!”遂咬碎钢牙,厉声喝道:“拼却性命罢!布犁庭之阵,直取渠魁!”
刘民居中而立,胡响、胡亮分侍左右,各执兵刃,作破釜沉舟之势,疾趋匈奴小首领。三人所过之处,但闻金铁交鸣,喊杀震天。匈奴兵卒纷纷哀嚎,血肉横飞,竟如砍瓜切菜一般。须臾间,已杀至小首领马前。胡响素有神力,竟走马生擒,单手将其提过马来。匈奴兵众见状,虽退避三舍,然仍如铁桶般围困。
忽闻匈奴阵中金鼓大作,军士如潮水般分开一条通路。但见一将跃马而出:
此人身跨黑棕骏马,手持九环大刀,英姿勃发。双目如鸷鸟般锐利,睥睨间自有一股摄人威势。那黑棕马通体如墨,四蹄生风,奔腾时似要踏破山河。
小首领见状,如获救星,疾呼:“左贤王救我!”
来人正是左贤王於扶罗。只见他身披金丝宝甲,嵌以明珠琅玕,日光下熠熠生辉。盔顶插赤羽,随风猎猎,更添三分威风。手中大刀挥舞如轮,声若雷霆:“儿郎们,随某冲锋!”其声震四野,匈奴士卒闻之,莫不振奋。
当此千钧一发之际,胡亮忽地暴喝一声,弯弓如满月,箭去似流星。“嗖”的一声,正中左贤王胯下黑棕马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