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色抉择
硝烟如同浓稠的墨汁,在七亘村的峡谷间翻涌弥漫,久久不曾散去。残阳的余晖穿透这厚重的烟雾,将满地的焦土、残骸染成暗红,整个战场宛如一片沸腾的血海。杨涛踩着满地的弹壳与破碎的木板,每一步都伴随着军靴碾碎弹片的刺耳声响。他伸手扯下沾满血污的布条,随意缠在手臂还在渗血的伤口上,伤口处的皮肉翻卷着,鲜血不断渗出,很快又将布条浸透。他目光冰冷地扫过满地呻吟的侵略者,喉结微微滚动后,突然攥紧拳头,声音低沉而狠厉,仿佛从地狱深处传来:\"打扫战场!把没死透的...都处理干净。\"那声音中蕴含的杀意,让周围的空气都为之凝固。
\"杨头儿!\"石头握着带血的砍柴刀,脚步匆匆地冲过来。少年脸上溅满泥浆和血点,头发也因剧烈的战斗而凌乱不堪,发丝黏在满是汗水和血水的额头上。他的眼神中却依然透着一股狠劲,胸膛剧烈起伏着:\"那边有个少佐还在喘气,要不要...\"
\"让他安安静静上路。\"杨涛打断了石头的话,声音冷得像淬了冰,没有一丝温度。他转身时,战术背心下那件原本洁白的大褂早已被鲜血浸透,暗红的血迹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触目惊心,仿佛一幅惨烈的画卷。他弯腰捡起一枚九二式重机枪弹壳,金属的余温烫得掌心发麻,仿佛在提醒着刚刚结束的那场惨烈战斗,每一个细节都历历在目。
\"杨兄弟,使不得!\"张连长突然从弹药车残骸后冲出来,步枪背带在胸前剧烈晃动。他的军帽歪戴着,额头缠着的绷带渗出鲜血,将原本白色的绷带染成了红色。尽管如此,他眼中的急切与坚决却丝毫不减:\"八路军有政策,必须优待俘虏!这些伤员得交给医疗队!\"他的声音中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仿佛在守护着某种神圣的信念。
杨涛猛地转身,锁骨处那道狰狞的旧伤疤在夕阳下显得愈发恐怖,如同一条扭曲的蜈蚣,诉说着曾经的伤痛。他怒视着张连长,眼神中充满愤怒,仿佛两团燃烧的火焰:\"张连长,我们不属于八路军!\"说着,他用力踢开脚边的毒气喷枪,塑料外壳碎裂的声响惊飞了觅食的乌鸦,乌鸦发出呱呱的叫声,更添几分战场的凄凉。\"你能保证这些畜生没杀过孩子?没糟蹋过妇女?\"他扯开衣领,露出后颈一道新鲜的鞭痕,那鞭痕红肿溃烂,皮肉翻卷,\"三天前在王家村,他们用蘸盐水的皮鞭抽死了李大爷!整整抽了二十多鞭,李大爷到死都没闭上眼睛!他那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痛苦和不甘!\"杨涛的声音哽咽了一下,拳头紧紧握起,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老周突然举起还在冒烟的鸟铳,火药残留的刺鼻气味混着空气中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让人作呕。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声音哽咽,眼中闪烁着泪光:\"杨头儿说得对!上个月俺们猎户队,七个人跟着我进山里侦查,就剩我一个活口回来...\"他的眼前浮现出队友们一个个倒下的画面,大刘被挖眼,二柱子被开膛,那些惨状如噩梦般挥之不去,\"他们把大刘的眼睛挖出来,挂在树上当球踢!二柱子被他们开膛破肚,肠子流了一地...\"老周再也说不下去,泪水顺着他布满皱纹的脸颊滑落,滴在鸟铳上。
张连长的喉结艰难地滚动着,他的目光投向不远处堆积如山的辎重车,那里还压着几具八路军战士的遗体。战士们的脸上凝固着痛苦和愤怒的表情,他们的手中还紧握着武器,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依然在抗争。电台里突然传来嘈杂的电流杂音:\"七亘村注意!总部通报,日军近期频繁使用诈降战术...\"
然而,他的话音未落,石头突然声嘶力竭地大喊:\"小心!\"只见一名原本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装死的日军伍长暴起,手中的刺刀寒光一闪,直刺向杨涛的后背。那一瞬间,时间仿佛都慢了下来,伍长眼中闪烁着残忍的光芒,嘴角勾起一抹狞笑。千钧一发之际,老周反应迅速,几乎是下意识地举起鸟铳,轰然轰鸣,铅弹瞬间穿透伍长的头颅。脑浆溅在杨涛的战术背包上,炸开一朵诡异而恐怖的血花,伍长的身体重重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看到了吗?\"杨涛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将染血的手指重重按在张连长胸前的八路军臂章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手印,\"他们连死都要拉垫背!你还觉得应该留着这些豺狼虎豹?\"他的声音在寂静的峡谷中回荡,惊得岩壁上的夜枭发出凄厉的长鸣,仿佛也在为这场残酷的战争悲鸣。峡谷两侧的山峰仿佛也在沉默,见证着这一切。
张连长沉默许久,终于摘下军帽,露出被汗水浸湿的头发,发丝贴在头皮上。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和痛心,仿佛在与自己的信念做着激烈的斗争:\"我理解你们的仇恨...但战争结束后,需要有人守住人性的底线。\"他弯腰捡起日军遗落的家书,泛黄的信纸上樱花图案被血渍晕染,信纸边缘还有烧焦的痕迹。\"这些人也是别人的儿子、丈夫,战争让他们变成了杀人机器,但...\"
\"少跟我谈人性!\"杨涛突然暴怒,一把夺过家书,用力撕得粉碎。纸片如雪花般纷纷飘落,在空中打着旋儿,最终落在满是血迹和尘土的地上。\"他们在保定屠村的时候,人性在哪里?那些被他们活活烧死的老人,蜷缩在火堆里痛苦地挣扎;被扔进井里的孩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仿佛还在耳边回荡,他们的人性又在哪里?\"他情绪激动,面部肌肉都在颤抖,指向峡谷深处,那里躺着三个被开膛破肚的村民,他们的内脏散落一地,尸体旁边还有一滩已经凝固的黑血,\"等你亲眼见过那些场景,再来跟我说什么底线!\"
随着时间流逝,当最后一声惨叫消失在暮色中时,整个战场陷入诡异的死寂。只有偶尔传来的风声,夹杂着远处河水流动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刚刚发生的一切。风掠过尸体,掀起残破的衣物,发出沙沙的声响。杨涛踹开一具日军尸体,却突然僵在原地——尸体下压着的,竟是个穿着八路军军装的年轻人。此人身材消瘦,面容还带着几分稚气,脸上沾着泥土和血迹,胸前的布袋里,露出半块绣着家纹的白布。
张连长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冷汗顺着脖颈滑进衣领,浸湿了里面的衣服。他脚步踉跄地走过去,颤抖着双手翻开年轻人染血的衣襟,赫然露出里面暗绣的菊纹家徽——那是日本陆军士官学校毕业生特有的标识。此人嘴角还挂着未干的血迹,却凝固着诡异而残忍的狞笑,仿佛在嘲笑他们的天真和善良。他的眼睛半睁着,眼神空洞而冰冷,让人不寒而栗。
\"诈降...果然是陷阱。\"杨涛的声音像是从地狱深处传来,充满了愤怒与不甘,每一个字都仿佛带着千钧的重量。他缓缓抽出刺刀,金属出鞘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仿佛是死神的镰刀在挥舞,\"张连长,现在还觉得应该放过他们吗?如果今天心软,明天躺在这儿的,就是我们的兄弟和乡亲!我们的家人,我们的孩子!\"
山风掠过尸横遍野的战场,卷起未烧尽的导火索,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无数冤魂在哭泣。张连长望着满地狼藉,最终默默捡起军帽重新戴上。他的目光扫过那些被处理的日军尸体,声音低沉而沙哑,带着无尽的疲惫和沧桑:\"也许...你是对的。但战争结束后,希望我们还能记得,自己为什么而战。不要让仇恨,蒙蔽了我们的本心。\"
暮色彻底笼罩峡谷时,杨涛蹲在年轻人尸体旁,仔细擦拭着染血的刺刀。月光照亮其暗藏的家徽的刹那,他突然想起22世纪历史课本上的照片。那些被标注为\"精英作战单位\"的黑白影像,与眼前的场景渐渐重叠。他握紧刀柄,在心中发誓:这片土地上的每一滴血,都不会白流。为了逝去的同胞,为了守护身后的家园,他将战斗到底,哪怕前方是无尽的黑暗与深渊。他的眼神坚定而决绝,仿佛已经看到了胜利的曙光,尽管那曙光还很遥远,但他坚信,只要坚持下去,终有一天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