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生死时速
南京城外的船厂工地在暴雪肆虐下宛如人间炼狱，倒焰窑喷吐着赤红的火舌，与漫天狂舞的雪粒激烈碰撞。杨涛裹着结满冰碴的军大衣，踩着吱呀作响的结冰跳板登上窑炉平台，防毒面具的呼吸阀早已被冰霜封堵，每一次呼吸都要用力撕开冻结的冰层。远处，四色灭寇军军旗在狂风中剧烈翻卷，旗面被撕扯出的裂口如狰狞伤口，却仍倔强地在了望塔上飘扬。
\"温度降到1300度了！\"老周裹着三层补丁摞补丁的军大衣，手指冻得发紫僵硬，却仍死死攥着测温仪。仪器表面凝结的冰晶折射着炉火的红光，\"彭博那边的煤炭只够维持两个小时！再这样下去，这批水泥就要彻底报废！\"他话音未落，西北方向突然传来沉闷的爆炸声，震得地面上的积雪簌簌跳起，几处未完工的船坞支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王虎浑身是雪地从芦苇荡冲出来，棉袄上的血迹与雪水混合成暗红的冰碴。他腰间的手榴弹只剩下两颗，刀刃上还挂着半截日军的衣袖：\"鬼子的侦查小队摸到了后山！\"他剧烈喘息着，睫毛上的冰霜簌簌掉落，\"兄弟们用刺刀拼掉了二十多个，但他们呼叫了增援，至少有一个中队正往这边赶！\"
杨涛的瞳孔骤然收缩，握紧腰间那柄刻满缺口的佩剑。剑身与剑鞘碰撞出清脆声响，惊飞了栖在断桅上的寒鸦：\"朱宸！立刻带人把未完工的船坞改造成防御工事！用沙袋和钢梁加固薄弱点！\"他转头望向医疗帐篷，里面不断传出伤员压抑的呻吟，\"陈淑贞，药品还能撑多久？\"
陈淑贞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发丝凌乱地黏在苍白的脸上。她手中的木勺在瓦罐里搅动着浑浊的草药汤，升腾的热气在冷空气中瞬间凝结成白雾：\"七叶一枝花已经采完了，重伤员开始出现败血症症状...\"她的声音突然哽咽，\"紫云山的通讯员到现在还没消息，路上全是日军的巡逻队...\"
\"不会有事的！\"杨涛打断她的话，喉结艰难地滚动。他转向正在发报机前忙碌的林晓梅，后者的手指在电键上快速跳跃，指甲缝里还嵌着未洗净的血痂：\"和陈嘉庚先生联系上了吗？荷兰人的驱逐舰...\"
\"回电了！\"林晓梅猛地抬头，脸上带着疲惫的狂喜。她举起被冻得发皱的电文纸，字迹被雪水晕染得模糊，\"对方同意用十吨钨矿交换，但必须在三天内送到仰光港！可赣南的国军...\"她突然压低声音，\"他们要我们交出日军在皖南的全部布防图，包括地下交通站的位置！\"
彭博扛着刚锻造好的钢梁冲过来，肩头的皮肉被磨得见骨，鲜血顺着钢梁滴落，在雪地上砸出暗红的坑。他剧烈咳嗽着，吐出带着铁屑的血痰：\"给他们！只要能换来军舰，老子把小鬼子指挥部的马桶位置都标出来！\"他的吼声被突然响起的防空警报撕裂，尖锐的声响刺破云层。
陆承宗被两名士兵搀扶着蹒跚走来，老人的嘴唇泛着青紫色，却固执地攥着一卷烧焦的图纸。图纸边缘还沾着未干的血迹：\"古法水泥...必须持续高温煅烧...\"他突然剧烈喘息，鲜血从指缝间渗出，滴落在图纸上的窑炉草图，\"用...用日军的汽油桶...改装...\"
老周的眼睛突然亮起，镜片上的冰霜簌簌掉落：\"把汽油桶切割重组，内衬耐火砖！这样能在两小时内搭建临时窑炉！\"他迅速在笔记本上绘制草图，铅笔尖几乎要戳破纸张，\"但需要大量铁皮，至少两百个汽油桶...\"
\"王虎！\"杨涛当机立断，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的布防图，上面用红笔圈满了日军据点，\"带敢死队去突袭江宁镇的物资仓库！那里储存着鬼子的冬季补给，铁皮、钢材应有尽有。\"他的手指重重按在地图西北角，\"这里岗哨最薄弱，但记得避开地雷区。\"
王虎接过地图，将其塞进贴胸的口袋，眼神中燃起嗜血的光芒：\"保证完成任务！兄弟们，今晚让小鬼子知道，咱们灭寇军的钢刀还没生锈！\"他转身时，腰间的日军望远镜在火光中折射出冷冽的光。
就在这时，天空突然传来令人牙酸的引擎轰鸣。\"隐蔽！\"朱宸的喊声未落，三架日军九六式轰炸机已冲破云层，机身下悬挂的照明弹如同惨白的月亮，将整个工地照得亮如白昼。杨涛透过指缝望去，只见照明弹的光晕中，四色军旗在风中猎猎作响，宛如燃烧的火炬。
\"防空炮准备！\"老周声嘶力竭地喊道，嗓子早已沙哑得近乎破音。两门由拖拉机改装的高射炮缓缓转向天空，炮管上的机油已经凝固，士兵们用滚烫的开水浇淋才让其勉强转动。
\"让歼一战机出击！\"杨涛猛地扯下面罩，凛冽的寒风如刀片般刮过他脖颈处狰狞的毒气疤痕。他的目光死死盯着天空中盘旋的日军战机，\"通知机场，所有挂载火箭弹的歼一战机立刻升空！告诉李云龙，就算拼光最后一滴油，也要把这些畜生打下来！\"
通讯兵跌跌撞撞地冲向电台，指尖在电键上疯狂敲击。片刻后，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十二架涂有紫色烟花纹的歼一战机划破风雪，机翼下挂载的火箭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战机编队在空中划出优雅的弧线，宛如一群紫色的猎鹰直扑日军机群。
\"保持菱形编队！自由猎杀！\"歼一战机的指挥官李云龙通过无线电下达命令，他的座驾机翼上还留着上次空战的弹痕。战机机翼下的机枪率先喷出火舌，曳光弹在空中织成致命的火网。日军轰炸机慌忙投下炸弹，试图干扰，但灭寇军的飞行员凭借精湛的技术，驾驶着战机灵活穿梭在弹雨中。一枚火箭弹精准命中一架日军轰炸机的油箱，敌机瞬间化作火球，拖着长长的黑烟坠入长江，在江面上炸起十几米高的水柱。
地面上，老周指挥着防空炮持续射击，高射炮的轰鸣声与战机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左偏五度！仰角六十！快！\"老周的喊声被爆炸的气浪撕扯得断断续续，他身旁的炮手被弹片击中，鲜血溅在冰冷的炮管上，却仍死死握住操纵杆调整角度。一发炮弹精准击中一架日军轰炸机的尾翼，敌机冒着黑烟，螺旋着坠入远处的芦苇荡，引发剧烈的爆炸。
与此同时，彭博挥舞着一把缴获的武士刀，带领一队士兵冲向试图登陆的日军小艇。江水被染成红色，他的吼声混着厮杀声在江面回荡：\"狗日的！来啊！老子今天要把你们全送进江底喂王八！\"他的身上多处负伤，棉衣被炸开几个大洞，露出布满疤痕的胸膛，却越战越勇。
林晓梅背着电台在战壕中穿梭，一边躲避横飞的弹片，一边发报：\"仰光港...收到...正在组织运输...\"她的头发被气浪掀得凌乱，耳朵被爆炸声震得嗡嗡作响，却死死护着怀中的情报文件。一颗子弹擦着她的肩膀飞过，在身后的土墙上留下焦黑的弹孔。
陈淑贞抱着急救箱在血泊中奔走，白大褂早已被鲜血浸透。她跪在一名腹部中弹的士兵身旁，声音带着哭腔却异常冷静：\"止血钳！绷带！\"她迅速为伤员止血，突然发现对方竟是那个去紫云山送药的通讯员，他怀里还死死抱着用油纸包裹的盘尼西林。
经过半小时的激烈空战，日军轰炸机被击落大半，剩余的敌机仓皇逃窜。歼一战机在空中盘旋两圈确认威胁解除后，才拖着尾烟呼啸着返回机场。此时，王虎带着敢死队押着缴获的卡车归来，车厢里堆满日军的汽油桶和钢材，车斗边缘还挂着几面被扯下的膏药旗。\"鬼子的仓库被我们炸成了筛子！\"他擦了把脸上的血污，\"路上还顺手端了两个炮楼！\"
老周立刻指挥众人改造窑炉，工地上响起此起彼伏的切割声与锤击声。士兵们用乙炔焊枪切割汽油桶，火星四溅；女卫生员们则将收集来的耐火砖一块块垒砌。杨涛站在高处看着忙碌的人群，远处的地平线上，黎明的曙光正刺破黑暗。
当第一缕阳光洒在船厂时，临时改造的窑炉终于重新燃起熊熊烈火。杨涛望着缓缓升起的四色军旗，心中涌起难以言喻的感动。他知道，这场胜利只是开始，前方还有无数艰难险阻。但只要有这群在枪林弹雨中依然坚守的兄弟，有这些用血肉之躯铸就防线的战士，他们终将在这片焦土上建起坚不可摧的钢铁舰队。
\"司令！\"朱宸跑来，手中拿着一份刚破译的电报，\"陈嘉庚先生回电，仰光港已准备好接应。但赣南的国军要求我们亲自护送钨矿到韶关交接...\"
杨涛握紧腰间的佩剑，目光扫过正在清理战场的士兵们。他们有的在掩埋战友的遗体，有的在调试新的防空炮，还有人在窑炉前紧张地观察火候。\"通知王虎，挑选五十名最精锐的战士。\"他的声音坚定而沉稳，\"这次护送任务，我们不仅要保护好钨矿，更要让国军看看，灭寇军究竟是怎样一支队伍。\"
寒风中，四色军旗猎猎作响，仿佛在为即将踏上新征程的战士们送行。而那重新燃起的窑炉，不仅烧制着水泥，更锻造着一个民族不屈的脊梁，也见证着歼一战机在这场生死保卫战中书写的辉煌传奇。每一声轰鸣的炮响，每一道划过天际的弹道，都在诉说着这个时代最壮烈的抗争史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