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那场惊心动魄的“肿成球”事件,在温泉池和星纹草汁的双重安抚下,最终化险为夷。小家伙睡醒后,除了脸蛋上还残留着一点点微红,精神头倒是十足,仿佛只是做了个奇怪的梦。但云渺却被吓得不轻,后怕了好几天,连带着看自己那罐效果神奇的“万灵解毒膏”都带上了几分敬畏——效果虽好,副作用对自家崽子来说也太猛了!
自那以后,云渺给阿澈用药吃东西,都慎之又慎,恨不得先拿银针戳上几百遍。那罐“聪明膏”(阿澈对万灵解毒膏的执着称呼)也被她束之高阁,轻易不敢再给阿澈碰。
然而,阿澈的小脑袋瓜里,却牢牢记住了一件事——抹了那苦苦辣辣凉凉的“聪明膏”虽然会变球球很难受,但是!变球球之后,泡在温温的、加了亮晶晶草汁的水里,好舒服!好舒服!而且……娘亲会变得特别特别温柔!特别特别紧张他!抱得紧紧的!还会给他吃甜甜的蜜饯丸安抚!
舒服的泡澡 + 娘亲的紧张 + 甜甜的蜜饯丸 = 阿澈小朋友逻辑链完美形成!
虽然变球球的过程有点可怕,但……为了蜜饯丸和娘亲的抱抱,好像……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个“危险”的念头如同小小的种子,在阿澈纯净又狡黠的心田里悄然发芽。
这日午后,云渺正盘膝坐在焕然一新的屋檐下,凝神运转《灵枢引气》。淬体之后,她的经络宽阔坚韧了许多,引气入体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不少。丝丝缕缕的暖流在体内缓缓流淌,带来一种充实而安宁的感觉。
阿澈则蹲在槐树下,对着几只忙碌搬运饭粒的蚂蚁发呆。他小肚子里的馋虫被上午吃剩的半块麦饼勾了起来,尤其想念娘亲怀里那罐香喷喷、甜滋滋的蜜饯丸。他偷偷瞄了一眼专注练功的云渺,大眼睛滴溜溜一转。
“呜……” 一声极其轻微、带着点委屈的呜咽,如同小猫叫般,从阿澈喉咙里挤了出来。
云渺眼皮都没抬,继续运转心法。小东西无聊了?正常。
“呜呜……” 呜咽声大了点,还带上了点抽泣的颤音。
云渺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一下,依旧没动。这小崽子,又闹什么幺蛾子?
“哇——!娘亲!” 酝酿好的情绪终于爆发!阿澈猛地扯开嗓子,惊天动地的哭嚎瞬间炸响在宁静的庭院里!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汹涌而出!他一边哭,一边还伸出小胖手,用力地、反复地揉搓着自己白嫩嫩的脸颊和手臂,很快就把皮肤搓得一片通红!
“呜呜呜……痛!痒!澈儿又肿了!又要变球球了!哇——!” 他哭得撕心裂肺,小身子一抽一抽,仿佛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大眼睛里充满了“真诚”的恐惧,泪汪汪地看着云渺。
云渺被这突如其来的哭嚎惊得差点岔了气!猛地睁开眼!看到阿澈把自己搓得通红、哭得惨绝人寰的模样,再听到“又要变球球”,她吓得魂飞魄散!条件反射般从地上一跃而起!
“阿澈!别抓!别抓!让娘亲看看!” 她一个箭步冲过去,半跪在地,紧张地抓住阿澈还在乱挠的小手,仔细检查他的脸蛋和手臂。皮肤是搓红了,但光滑紧致,没有半点红肿鼓胀的迹象!脉搏平稳,气息正常,眼神虽然泪汪汪的,但深处似乎……藏着一丝狡黠?
云渺的心瞬间落回肚子里,随即一股哭笑不得的怒火夹杂着浓浓的后怕涌了上来!这小东西!竟然装病!还装过敏!就为了……骗她的紧张和关注?!
“云!澈!” 云渺板起脸,连名带姓地低吼,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你!竟!敢!骗!娘!亲?!”
阿澈的哭声像是被掐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他眨巴着还挂着泪珠的大眼睛,看着娘亲阴沉沉的脸色,小身子下意识地缩了缩。糟糕!被识破了!娘亲好像……很生气?
“呜……” 他瘪瘪小嘴,残留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那副委屈巴巴、泫然欲泣的小模样,配上被他自己搓红的小脸,杀伤力依旧巨大。
“装!还装!” 云渺气不打一处来,伸手就想把他拎起来打屁股。这小东西,好的不学,学人家装病骗人!还拿上次那么凶险的事情开玩笑!简直无法无天!
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阿澈衣领的刹那——
“呼……噜……”
槐树下,那悠长均匀的呼噜声,极其轻微地、如同被风吹皱的水面般,荡漾了一下。
紧接着,一句带着浓浓睡意、仿佛梦呓般的话语,清晰地飘了过来:
“……小滑头……心眼多……随你……堵不如疏……三颗……换清净……呼噜……”
小滑头?心眼多?随我?
云渺的动作猛地僵在半空!脸上青一阵红一阵。这咸鱼师傅……是在说她小时候也这么滑头?还是在暗示她教育方法不对?
堵不如疏?三颗换清净?
云渺看看眼前瘪着小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一副“你不给糖我就继续哭”架势的阿澈,再看看槐树下那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背影,只觉得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这小东西的“哭包战术”,显然是上次“肿成球”事件的后遗症升级版!他精准地拿捏住了云渺的软肋——害怕他出事!然后用最“真诚”的演技,换取关注和……蜜饯丸!
打?骂?好像只会让他哭得更凶,或者憋着下次变本加厉。而且……看着他红扑扑的小脸(自己搓的)和泪汪汪的大眼睛,云渺也实在狠不下心下重手。
“唉……” 云渺长长地叹了口气,认命般地松开手,脸上的怒气如同被戳破的气球,瞬间消散,只剩下浓浓的无奈。她蹲下身,让自己的视线与阿澈平齐。
“阿澈,” 她的声音带着疲惫,也带着一丝郑重,“告诉娘亲,为什么装病?为什么说痒痒痛痛?”
阿澈看着娘亲突然变得温和的眼神,小嘴动了动,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了下来,这次倒像是真委屈了。他伸出小手指了指云渺怀里(蜜饯丸通常藏在那里),又指了指自己的小嘴巴,带着哭腔小声嘟囔:“澈儿……想吃甜甜……娘亲练功……不理澈儿……澈儿怕……”
想吃糖?怕被忽略?
云渺的心瞬间软成了一滩水。原来这小东西闹腾,不只是为了糖,更是为了确认娘亲的关注和爱?上次“变球球”虽然难受,但得到了娘亲全部的紧张和呵护,反而让他……上瘾了?
“傻孩子……” 云渺心疼地把阿澈搂进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娘亲练功,是为了变得更强,才能更好地保护阿澈啊。怎么会不理你呢?” 她擦掉阿澈脸上的泪水,“以后想吃糖,直接跟娘亲说,好不好?不许再装病吓唬娘亲了!再装……” 她故意板起脸,捏了捏阿澈的小鼻子,“再装,一颗糖都没有了!”
“真的?” 阿澈抬起泪眼朦胧的小脸,大眼睛里充满了希冀,“直接说……就有甜甜吃?”
“嗯!” 云渺用力点头,从怀里掏出那个装着“百花蜜饯丸”的小玉瓶。瓶塞一拔开,那股清甜馥郁的花蜜香气瞬间弥漫开来。
阿澈的眼睛瞬间亮了!小鼻子用力吸着香气,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云渺倒出一颗圆滚滚、晶莹剔透的蜜饯丸,却没有立刻给他,而是放在掌心,伸到阿澈面前,脸上露出一个“奸商”般的笑容:“不过呢……娘亲的糖,也不是白吃的。想吃糖,得干活!”
“干活?” 阿澈看着近在咫尺、散发着诱人光泽的蜜饯丸,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澈儿干活!澈儿有力气!” 他伸出小胳膊,努力展示着并不存在的肱二头肌。
“好!” 云渺指向院子角落里一堆刚拔下来的杂草,“看见那堆草了吗?帮娘亲把它们抱到后院去,堆在墙角。干完了,这颗糖就是你的!”
“好!” 阿澈响亮的应了一声,小短腿迈得飞快,哒哒哒跑到那堆杂草前。杂草堆得有他半人高,他伸出小胳膊,嘿咻嘿咻地抱起一小捆,小脸憋得通红,摇摇晃晃地朝着后院走去。小身板被杂草挡得严严实实,只露出两条奋力倒腾的小短腿。
云渺看着小家伙努力干活的小背影,再看看掌心那颗蜜饯丸,嘴角忍不住上扬。堵不如疏?三颗换清净?咸鱼师傅……好像……说得有点道理?
阿澈吭哧吭哧地来回跑了好几趟,终于把那堆杂草都挪到了后院墙角。他累得小脸红扑扑,额头上都是汗珠,叉着小腰,喘着粗气跑到云渺面前,大眼睛亮晶晶地盯着她手里的糖丸,小胸膛挺得高高的:“娘亲!澈儿干完了!”
“阿澈真棒!” 云渺毫不吝啬地夸奖,将那颗蜜饯丸放进他摊开的小手里,“这是奖励!”
阿澈迫不及待地把糖丸塞进嘴里,幸福地眯起眼睛,小脸上洋溢着纯粹的满足和成就感。这次的甜,好像比以往任何一次都更甜!因为这是他“干活”换来的!
“还想不想再吃一颗?” 云渺晃了晃玉瓶,像只诱惑小红帽的大灰狼。
“想!” 阿澈含着糖,含糊不清地用力点头。
“那……” 云渺眼珠一转,指向厨房门口,“去帮娘亲把那个小木盆拿过来,再去井里打半盆水来!小心点,别掉进去!”
“嗯!” 阿澈干劲十足,像只欢快的小狗,又哒哒哒地跑开了。
槐树下,那悠长均匀的呼噜声,似乎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
“呼……噜……孺子……可教……糖丸……省着点……呼噜……”
云渺听着这梦呓,再看看院子里那个为了下一颗糖丸而快乐忙碌的小小身影,只觉得心头一片暖洋洋的。
哭包战术?
在她这个“鬼医”娘亲面前,不好使啦!
想吃糖?拿劳动成果来换!童叟无欺!
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得很长。阿澈抱着对他来说有点沉的小木盆,小心翼翼地、一步一个脚印地走向水井。云渺则悠闲地坐在廊下,数着瓶子里剩下的蜜饯丸,盘算着还能“雇佣”这小童工干多少活……
温馨的日常之下,密室角落里那个沾血的诡异盒子,在云渺心底投下的阴影,似乎也被这暖阳和童趣,暂时驱散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