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医仙谷……要饭……啊不,平事……还债!”
云渺抱着抽抽搭搭的阿澈,悲壮地宣布了接下来的行程。窗外的土包猛地一颤,彻底没了动静,显然“小岩”被“要饭”和“还债”这两个词组合出的恐怖前景吓得不轻,果断选择装死。
云渺深吸一口气,压下喉咙口翻涌的血腥味(主要是气的),开始翻箱倒柜。平事如打仗,粮草要先行。虽然目标是去“打工抵债”,但谁知道素问前辈那个雁过拔毛的铁公鸡会怎么压榨她们娘俩?得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
她翻出一个还算结实的旧包袱皮,开始往里面塞东西:
* **必备品:** 几件换洗的旧道袍(自己和阿澈的),一小袋糙米(省下的口粮),几个硬邦邦的杂粮饼子(路上干粮),一小包盐巴(调味兼消毒)。
* **保命品:** 几瓶自制的解毒丹、金疮药、提神醒脑丸(品相一般,聊胜于无),一小包特制“痒痒粉”(居家旅行,防身必备)。
* **贵重品(债务炸弹):** 用厚布裹了又裹的寒玉盒(小太阳),以及……墙角耗子洞里那个同样裹成粽子的龙泪晶(这玩意儿带不带?云渺纠结万分。带上怕惹祸,不带又怕被偷引发更大债务危机!最终,债务的压力战胜了恐惧,她心一横,也塞了进去!)。
* **特殊道具:** 咸鱼师傅给的“差旅费预支”符纸(轻飘飘,重千斤),素问的催命玉简(烫手山芋)。
“阿澈,看看还有什么要带的?”云渺一边把包袱扎紧(勒得死紧,生怕里面的“炸弹”掉出来),一边问旁边帮忙(捣乱)的儿子。
阿澈正踮着脚,努力想把窗台上那株吸饱了光晕、精神抖擞的玉髓醉仙花连盆抱下来。“花花!给谷谷……治病!”小家伙思路清奇,觉得这花既然能吸光,说不定也能吸“邪雾”。
“不行不行!”云渺赶紧阻止,“这是租的!弄坏了赔不起!再说,它离了‘小太阳’活不了几天!”开玩笑,这花现在可是价值“月租五十两黄金”的奢侈品!带出去风险太大!
阿澈小嘴一瘪,失望地松开手,大眼睛在偏殿里滴溜溜地转,寻找新的“目标”。他的目光扫过墙角堆放的杂物——破瓦罐、锈锄头、空药瓶……最终,锁定在偏殿最角落、一个落满灰尘、半人高的……粗陶咸菜坛子上!
那坛子口用厚油纸和麻绳封着,是云渺去年秋天心血来潮腌的咸菜,后来忙(懒)忘了,一直丢在那里没动过。里面估计早就成了不明生物的乐园。
“娘亲!带介个!”阿澈眼睛一亮,哒哒哒跑过去,伸出小短手,努力想抱住那个比他还高的粗笨坛子。
“带这个干嘛?”云渺哭笑不得,“里面是咸菜,早就臭了!又沉又占地方!”
“不臭不臭!”阿澈小脸认真,用力吸了吸小鼻子(其实啥也闻不到,油纸封着呢),坚持道,“谷谷……没有……饭饭!咸菜菜……下饭饭!阿澈……给娘亲……省包包钱!”
小家伙的逻辑简单又暖心:去医仙谷可能要不到饭(娘亲说的),带上咸菜就能省下买包子的钱!省下的钱就能少欠点“果果串串”!
云渺看着儿子那“勤俭持家”、“为母分忧”的认真小模样,心头一酸,又暖又涩。她蹲下身,揉了揉阿澈的小脑袋:“阿澈真乖,知道帮娘亲省钱了。但是……”她试图讲道理,“这坛子太大了,娘亲背着它,就背不动你了,也背不动咱们的干粮和药了。”
“阿澈……自己抱!”小家伙挺起小胸脯,表示自己是个男子汉。
云渺看着儿子那小胳膊小腿,再看看那半人高、死沉死沉的粗陶坛子,脑补了一下阿澈抱着坛子摇摇晃晃走山路、然后连人带坛一起滚下山的画面,顿时打了个寒颤。
“不行不行,太重了,阿澈抱不动。”云渺坚决摇头。
阿澈小嘴一瘪,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水汽,小手指固执地指着坛子:“要带!省包包钱!帮娘亲……还果果!”
萌娃的眼泪攻势+“帮娘亲还债”的崇高理由,杀伤力巨大。云渺看着儿子那倔强又委屈的小脸,再看看那破坛子……罢了罢了!不就是个空坛子吗?顶多重一点!就当锻炼身体了!万一……万一医仙谷伙食太差(极有可能),这咸菜说不定真能派上用场?虽然大概率已经馊了……
“好好好,带带带!”云渺举手投降,认命地走过去,准备把那死沉的坛子搬起来塞进背篓(如果塞得下的话)。
然而,就在她的手指即将碰到那落满灰尘的粗陶坛壁时——
“嗡……”
一声极其轻微、却带着某种奇异共鸣感的嗡鸣,毫无征兆地从她怀里……那个裹得严严实实的寒玉盒中传出!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精纯的、如同大地脉搏般的温润波动,透过层层包裹的厚布,清晰地传递出来!这波动……竟然隐隐与眼前这个灰扑扑的咸菜坛子……产生了某种微弱的呼应?!
云渺的手猛地顿在半空!瞳孔微缩!
什么情况?!寒玉盒里是变异九死蕴神草和地脉蕴神珠的共生体!这破咸菜坛子……凭什么能引起蕴神珠的共鸣?!难道这坛子……还是个宝贝不成?!
她立刻放下包袱,小心翼翼地将裹着厚布的寒玉盒捧了出来。解开几层布,让那温润的乳白色光芒透出一些。
光芒照射在落满灰尘的粗陶坛子上。
奇迹发生了!
那原本灰扑扑、毫不起眼的粗陶坛壁,在光芒的照射下,竟然隐隐透出了一种极其内敛、如同沉淀了千年大地精华般的……土黄色光晕?!坛壁表面那些粗糙的纹理,此刻仿佛活了过来,形成了一种极其玄奥、古朴的天然纹路!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厚重、承载万物的气息,悄然弥漫开来!
这……这绝对不是普通的咸菜坛子!
云渺心头狂跳!她猛地想起这坛子的来历——好像是前几任某个观主留下的?一直丢在角落无人问津!谁能想到,这其貌不扬的粗陶坛,竟然……可能是一件天然能承载、甚至温养地脉之气的特殊容器?!难怪蕴神珠会对它产生感应!
“娘亲!坛坛……亮亮!”阿澈也看到了坛壁那层微弱的光晕,兴奋地拍着小手,更加坚定地认为这是个“省包包钱”的好宝贝!
就在这时!
“噗!”
一声轻响。
一道土黄色的流光,如同鬼魅般从老槐树方向射来,精准地没入了那个正在散发微弱土黄光晕的咸菜坛子!
坛壁上那层温润的光晕内部,毫无征兆地浮现出一小撮灰烬!灰烬迅速凝聚,形成一张极其微小、但笔迹清晰无比的潦草符纸虚影!
符纸上,断气般的笔迹写着:
**容器鉴定费**
**(兼历史折旧评估费)**
**一口价:抵三十株九死草**
**(注:再拿腌菜坛装神珠,老子就把你俩塞坛子里腌了!)**
落款的葛优瘫火柴人旁边,那根标志性的眉毛,这次画得如同一个打结的咸菜疙瘩!充满了“暴殄天物”的痛心疾首!
云渺:“……”
她看着坛壁上那张悬浮的、充满“咸鱼式痛心”的微型加债符,再看看怀里光芒流转的寒玉盒,最后看看阿澈那张写满“娘亲快夸我找到宝贝”的纯真小脸……
一股比刚才更猛烈的气血直冲脑门!
容器鉴定费?!三十株?!还警告不准拿咸菜坛装神珠?!这破坛子比神珠还金贵不成?!
她仿佛看到玄清观外,那把松塔算盘上的果球们,在她发现坛子异常的瞬间……再次!嚣张地!向前!挪!了!一截!五百八十株的债务,如同跗骨之蛆!
“噗——!”云渺再也忍不住,喉头一甜,这次是真的喷出了一小口鲜血!星星点点,溅在了那落满灰尘的咸菜坛壁上。
“娘亲!血血!坛坛脏了!”阿澈吓得小脸惨白,哇哇大哭,小手慌乱地想去擦坛子上的血迹。
“别……别擦……”云渺有气无力地拦住儿子,看着那口沾了自己热血、依旧散发着微弱土黄光晕的破坛子,悲愤得浑身发抖!
她猛地抬头,对着老槐树方向,发出杜鹃啼血般的控诉:
“咸鱼师傅——!!!”
“您……您这鉴定费……”
“是不是……”
“连我家的咸菜坛子……”
“都不放过啊?!!”
“这破坛子……”
“它……它就是个……”
“装咸菜的命啊!!!”
窗外,老槐树下。
那悠长的呼噜声,似乎……在云渺喷血的瞬间,极其轻微地……荡漾了一下?
随即,呼噜声再次响起,节奏平稳依旧。
但那张悬浮在松塔算盘旁边的“差旅费预支”符纸上,“五十株”那个数字,仿佛被无形的笔……极其轻微地……描!粗!了!一!点!点?
仿佛在说:坛子费另算,差旅费基数不变,但利息……可以适当考虑从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