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澈那句石破天惊的控诉——“姐姐给的坏糖糖!”,如同最后一根稻草,狠狠压垮了蓝璃摇摇欲坠的理智堤坝。
这位素来以清冷孤高、圣洁威严着称的苗疆圣女,此刻彻底破功了!她僵立在听竹轩门口,妖异的冰蓝色瞳孔剧烈震颤,绝美的脸上,所有属于圣女的矜持和冰冷如同脆弱的瓷器般寸寸龟裂!
“糖……糖?!”蓝璃的声音拔高了八度,带着一种近乎尖利的、难以置信的破音,“那是……那是本圣女的……本命情蛊……核心……本源……你……你管它叫……糖?!还……还难吃?!”
她纤纤玉指颤抖着指向阿澈,指尖萦绕的冰蓝寒气失控地四溢,将门口的青石板冻出一片白霜!胸口剧烈起伏,绣满银纹的苗疆服饰勾勒出的曲线此刻充满了被颠覆信仰的悲愤!
“哇!姐姐……凶凶!”阿澈被蓝璃陡然拔高的声音和失控的寒气吓得小嘴一瘪,刚止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小脑袋埋进云渺颈窝,只敢露出半只眼睛偷偷看。
“圣女大人!您吓着我儿子了!”云渺立刻护犊子地抱紧阿澈,同时心中那点敲竹杠的底气更足了!她挺直腰板,脸上挂起“受害者家属”的悲愤表情,声音铿锵有力,字字泣血(装的):
“您看看!您看看我儿子这可怜样!被您那‘怪糖’折磨得死去活来!小脸煞白!精神萎靡!刚才差点……差点就没了!还有我师傅!”她一指榻上气息微弱、仿佛下一秒就要驾鹤西去的清虚,“为了救我儿子,耗费了压箱底的本源!现在气若游丝!这都是您那‘糖’惹的祸!您堂堂苗疆圣女,不会想赖账吧?!”
“本……本座……”蓝璃被云渺这一连串控诉砸得头晕眼花,尤其是看着阿澈那惨兮兮的小脸(主要是被吓的)和清虚那副“棺材脸”,再想想自己那被当成“难吃糖豆”嚼碎吞掉的、苦修百年的本命情蛊核心……一股难以言喻的憋屈、荒谬、悲愤、还有一丝……怀疑人生?如同沸腾的毒汤在她胸腔里翻滚!
“噗!”她喉头一甜,竟硬生生被气得喷出了一小口淡蓝色的血液!那血液落地,瞬间凝结成一片散发着寒气的冰晶!
“本座的圣蛊……千年传承……本源之力……竟……竟被……”蓝璃捂着胸口,踉跄后退一步,靠着门框才勉强站稳。她看着云渺怀里那个懵懂无知、却身怀恐怖“吃蛊”天赋的小娃娃,再看看他怀里那只眼窝幽蓝、似乎在“回味”的诡异青铜虎,最后目光扫过云渺那副“不给说法就哭给你看”的市侩嘴脸……
苗疆圣女数百年建立起来的高傲和世界观,在这一刻……轰然倒塌!碎成了渣渣!
“啊——!!!”蓝璃猛地仰头发出一声凄厉到变调、完全不似人声的尖啸!那声音里充满了崩溃、抓狂、以及一种信仰崩塌后的绝望!她再不复清冷仙子的模样,如同一个被抢了最心爱玩具又无处申冤的小女孩,双手猛地插入自己乌黑如瀑的长发中,狠狠揪住!价值连城的银质头饰被她扯得叮当乱响,差点掉落!
“我的蛊!我的本源!啊啊啊!为什么会这样?!为什么会被吃掉?!这不巫术!!”她语无伦次,冰蓝色的眸子里甚至泛起了委屈的水光!哪里还有半分圣女的威严?活脱脱一个被欺负狠了、濒临崩溃的疯婆子!
“呃……”云渺也被蓝璃这突如其来的“发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着阿澈后退一步。这圣女……心理承受能力好像不太行啊?不就是被啃了条虫子吗?至于吗?
榻上的清虚道长,眼皮极其微弱地掀开一条缝,浑浊的老眼里掠过一丝……幸灾乐祸?随即又迅速合上,仿佛什么都没看见。
“赔!你们……你们必须赔我!”蓝璃猛地放下揪头发的手,冰蓝色的眸子死死锁定云渺,带着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赔我的圣蛊!赔我的本源!不然……不然本圣女跟你们拼了!”她周身寒气再次暴涨,一副要同归于尽的架势!
“赔?”云渺眼睛一亮,等的就是这句话!她立刻挺起胸膛,脸上悲愤瞬间转化为精明的算计,“赔!当然要赔!不过圣女大人,您那‘糖’……呃,圣蛊,我们肯定是吐不出来了。至于本源……您看我师傅都这样了……”她指了指清虚,“要不……咱们折现?或者……您有什么等价的好东西,能补偿我儿子受的惊吓、我师傅的损耗,还有……我的精神损失?”
“折……折现?!好东西?!”蓝璃被云渺这赤裸裸的市侩嘴脸气得差点又喷出一口血!她堂堂苗疆圣女,什么时候被人如此讨价还价过?!还是用她苦修百年的本命蛊来讨价还价?!
她看着云渺那张写满了“不给好处就继续闹”的脸,再看看她怀里那个啃了她圣蛊还嫌难吃的小怪物,一股深深的无力感和……认命感,如同冰冷的潮水般淹没了她。
跟这母子俩讲道理?讲威严?讲圣女尊严?她刚才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了……没用!完全没用!只会被气得更惨!
“好……好……好!”蓝璃连说了三个“好”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彻骨的寒意和悲愤。她猛地从自己宽大的银纹袖袍里掏出一个东西,看也不看,如同丢垃圾般狠狠砸向云渺!
“拿去!滚!带着这本破书……滚得越远越好!别让本圣女再看到你们!!”
那东西黑乎乎、沉甸甸,带着一股陈旧的羊皮纸和淡淡药草混合的味道,不偏不倚,正好砸在云渺怀里。
云渺下意识接住。入手是一本用某种坚韧黑色兽皮包裹、边缘镶嵌着暗银色诡异虫纹的厚重大书。书封上没有名字,只有一些扭曲的、如同活虫蠕动般的奇异符号,散发着古老、阴森又神秘的气息。
“这是?”云渺疑惑地翻开一页。
嘶!
一股混合着剧毒、蛊虫、瘴气、死灵等无数种阴暗、恐怖、诡异气息的庞杂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水,瞬间冲入她的脑海!书中图文并茂,记载着无数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奇毒、蛊方、巫咒、以及各种利用毒物、蛊虫、环境杀敌、布阵、乃至……烹饪(?)的邪门秘术!其内容之广博、之阴损、之奇诡,远超她以往接触的任何毒术典籍!
这……这简直就是一部毒道和蛊道的百科全书!不!是邪典!是禁书!
“《万蠹毒典》?!”云渺失声惊呼!她曾在医仙谷最隐秘的禁书目录里见过这个名字!据传是南疆苗疆失传已久的毒蛊圣典!是所有毒师和蛊师梦寐以求的无上宝典!其价值……根本无法用金钱衡量!
蓝璃竟然把这东西当“赔礼”砸过来了?!这……这手笔也太大了点吧?!云渺捧着这本沉甸甸的毒经,感觉像捧着一座金山!不!是比金山还重!心跳都漏了好几拍!
“哼!”蓝璃看着云渺那震惊、狂喜又强装镇定的表情,心中那股憋屈总算稍微缓解了一丝,但更多的是肉痛和悲凉!这本《万蠹毒典》副本,是她压箱底的宝贝之一啊!就这么……赔出去了?!为了赔偿被嚼碎的……本命蛊?!
“东西给了!带着这小怪物……立刻!马上!给本圣女滚出医仙谷!滚出南疆地界!再让本圣女看到你们……”蓝璃冰蓝色的眸子扫过阿澈和他怀里的青铜虎,身体不受控制地打了个寒颤,后面威胁的话愣是没敢说出口。她怕再说下去,对方又要加价!或者……把这本书也嚼了?!
“呃……圣女大人放心!我们这就滚!立刻滚!保证滚得远远的!”云渺瞬间变脸,脸上堆起无比灿烂、无比狗腿的笑容,把《万蠹毒典》紧紧抱在怀里,如同抱着失散多年的亲儿子,“多谢圣女大人慷慨!您真是人美心善!菩萨心肠!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呃,最好别找我们了哈!告辞!阿澈,快谢谢漂亮姐姐的大礼!”
阿澈虽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到娘亲笑得这么开心,也懵懵懂懂地对着蓝璃挥了挥小爪子:“谢谢……姐姐……的书书……” 他怀里的青铜虎,眼窝幽蓝光芒闪烁,似乎对着蓝璃的方向……满足地……“嗝”了一下?吐出一缕极其细微、带着冰火双色的……蛊力残烟?
蓝璃:“……” 她看着那缕残烟,感觉自己的心又在滴血!那是她圣蛊的味道!她猛地捂住胸口,生怕自己忍不住当场表演一个圣女喷血!
“滚——!!!” 蓝璃用尽全身力气,发出一声凄厉的、带着哭腔的怒吼!她再也无法忍受,猛地转身,赤着双足(刚才气疯了鞋都忘了穿),如同被鬼追一般,踉踉跄跄地冲出了听竹轩,银饰叮当作响,背影充满了崩溃和逃离的狼狈,瞬间消失在医仙谷的暮色深处。
听竹轩内,再次恢复了安静。
云渺抱着沉甸甸的《万蠹毒典》,又看看怀里除了有点蔫、但精神明显恢复的阿澈,再看看榻上仿佛睡得更香的清虚道长……
“嘿嘿嘿……” 一阵压抑不住的、充满了奸商得逞意味的傻笑声,从云渺喉咙里冒了出来。
“娘亲……笑……像偷到鸡的……狐狸……”阿澈眨巴着大眼睛,精准点评。
“咳咳!”云渺赶紧收敛笑容,揉了揉儿子的小脑袋,又掂了掂怀里的毒经,只觉得神清气爽,前途一片光明!
“走!阿澈!咱们回家收拾东西!”
“这次……是真的要‘滚’远点了!”
“带上你师傅爷爷!还有这本……‘大肉包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