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煞气翻涌的深渊巨口,后有裂缝蔓延的不稳大地!真正的进退维谷!
“哇——!娘亲!地地吃人啦!澈澈怕!”阿澈被那恐怖的地裂和翻涌的煞气吓得嚎啕大哭,小身子在云渺怀里抖成了风中的小鹌鹑。
“九……九幽煞气!打神鞭都抽不散的鬼玩意儿!孽徒!快!快用你那亮亮小棍棍!飞!飞出去啊!”麻袋里,清虚老道的声音都变了调,带着破音的惊恐,在背架上疯狂扭动,仿佛一条被扔进油锅的咸鱼!
飞?
云渺何尝不想飞!
她瞬间祭出流光遁影梭!银色的光剑嗡鸣着在她脚下凝聚!
然而!
嗡——!
光剑刚成型,那深渊中翻涌的粘稠暗灰色煞气仿佛受到了刺激,猛地向上喷涌!一股无形的、沉重到极致的力场瞬间笼罩了方圆数十丈!如同无数冰冷的锁链缠住了四肢百骸!
噗!
云渺脚下的流光遁影梭发出一声哀鸣,光华瞬间黯淡,如同被浇灭的火苗,直接溃散!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吸力从地缝深处传来,身体不受控制地向下坠去!连带着怀里的阿澈,身侧的赫连烬,以及身后背架上疯狂扭动的麻袋!
“不——!”云渺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促的惊呼,眼前便被无穷无尽的暗灰色吞噬!
下坠!
永无止境般的下坠!
冰冷!死寂!粘稠的煞气如同亿万根冰针,无孔不入地侵袭着身体,试图冻结血液,侵蚀神魂!耳边是呼啸的风声,还有阿澈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麻袋里清虚老道语无伦次的咒骂:
“天……杀……的……孽……徒……”
“老……夫……的……老……寒……腰……”
“琼……浆……洒……了……”
“咸……鱼……汤……变……骨……头……汤……了……”
“阎……王……爷……老……夫……没……洗……澡……不……好……吃……啊……”
土黄色的光晕在赫连烬昏迷的身体周围剧烈闪烁,艰难地抵抗着煞气的侵蚀,将云渺和阿澈也勉强护在其中,但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黯淡!
不知坠落了多久,仿佛穿越了时空的屏障。
砰!砰!砰!噗通!
几声沉闷的落水声接连响起!
预想中的粉身碎骨并未到来,身下传来的却是一种粘稠、冰冷、带着强烈腐蚀性的触感!
“咳咳咳!”云渺挣扎着从冰冷的“水面”冒出头,立刻被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呛得连连咳嗽。那气味混合着浓烈的腐朽、血腥、还有某种刺鼻的矿物质味道,令人作呕!
她抹了一把脸上的粘液,睁眼看向四周——
心,瞬间沉入冰窟!
这是一条……河?
河水粘稠如墨,却并非纯黑,而是泛着一种诡异的、如同沉淀了万载污血的暗红褐色!水面上漂浮着厚厚一层灰白色的、油腻的泡沫,不断破裂,散发出更浓的恶臭。河面极其宽阔,一眼望不到对岸,水流缓慢得近乎停滞,死气沉沉。
而更令人头皮发麻、浑身血液都仿佛要冻结的,是这条河的河床和两岸!
那不是泥土砂石!
是骨头!
无穷无尽、层层叠叠、密密麻麻、堆积如山的……森森白骨!
巨大的、属于某种洪荒巨兽的肋骨如同倒塌的山梁,横亘在河岸!断裂的腿骨如同狰狞的礁石,刺破粘稠的河水!无数碎裂的头骨、脊椎、指骨……相互挤压、镶嵌,构成了这条河的河床与两岸!白骨之间,隐约可见锈蚀断裂的刀剑矛戈碎片,还有破碎的、早已失去光泽的甲胄残片!
河水冲刷着这些白骨,发出“咕嘟咕嘟”如同吮吸骨髓般的诡异声响。暗红褐色的河水在白骨的缝隙间流淌,仿佛是从这无边骨海中渗出的……脓血!
幽冥白骨河!
这名字瞬间跳入云渺的脑海!冰冷刺骨!
“呜哇……娘亲……水水臭臭……澈澈要吐……”阿澈被云渺紧紧抱着,小脸煞白,被这地狱般的景象和刺鼻的恶臭熏得哇哇大哭,小手死死抓着云渺的衣襟,小身子抖得厉害。
“呕……咳咳……”麻袋里的清虚老道也没好到哪里去,被这恶臭和冰冷的河水一激,加上之前的颠簸,直接吐了出来,“孽……徒……这……这……是……熬……了……多……少……年……的……咸……鱼……汤……底……啊……呕……”
云渺强忍着恶心和深入骨髓的寒意,迅速检查。赫连烬昏迷着,被她一手紧紧揽住,小脸苍白如纸,怀中的徽章只剩下极其微弱的光晕,如同风中残烛。土黄色的光罩缩到最小,勉强将三人一麻袋笼罩在内,隔绝着粘稠河水的直接接触,但那刺骨的阴寒和浓郁的煞气依旧丝丝缕缕地渗透进来。
万幸,背架设计巧妙,麻袋没散开,老道还在里面干呕。
“师傅!闭嘴!省点力气!”云渺低喝,目光锐利如鹰隼,扫视着这条恐怖的白骨河。
河面死寂,只有粘稠水流缓慢移动的咕嘟声,以及白骨被水流冲刷发出的细微摩擦声。但这死寂,反而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危险!
突然!
哗啦——!
前方不远处,一堆由巨大头骨和断裂脊椎堆积成的“骨岛”后,水面猛地破开!
不是活物!
是一队……由森森白骨组成的……骷髅士兵!
它们大约有十几个,骨架残缺不全,有的少了胳膊,有的缺了腿骨,甚至有的头骨都裂开半边。它们手持着锈迹斑斑、甚至断裂的骨矛或骨刀,空洞的眼窝里燃烧着两簇幽绿如鬼火的魂焰!
这些骷髅士兵动作僵硬却目标明确,踏着粘稠的河水(河水对它们似乎毫无阻碍),无声无息地朝着云渺他们落水的方向包围过来!那幽绿的魂焰死死锁定着生者的气息,带着冰冷纯粹的杀意!
“呜……”阿澈吓得连哭都忘了,小嘴张着,大眼睛惊恐地看着那些逼近的、会动的骨头架子。
“骨……骨头……成精了?!打……打神鞭……抽……抽……它们……散……架……”麻袋里的清虚老道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云渺瞳孔骤缩!
这些骷髅士兵身上的气息,与河水、与整个白骨河散发出的怨念煞气同源!它们是被这古战场万载不散的怨气和煞气催生出的……亡灵守卫!
麻烦大了!
她一手死死抱着阿澈,一手紧紧揽住昏迷的赫连烬,脚下在粘稠冰冷的河水中艰难地维持平衡,目光飞速扫过四周。前后左右,都有骷髅士兵踏水而来,形成合围之势!速度不快,但在这行动受限的粘稠河水中,想突围难如登天!
“烬儿!快醒醒!”云渺焦急地呼唤,赫连烬的徽章力量是他们目前最大的依仗!
然而赫连烬毫无反应,小脸苍白,徽章的光芒微弱。
“娘亲……骨头……过来了……”阿澈带着哭腔,小手指着最近的一个缺了半边肋骨、举着断矛的骷髅士兵,那幽绿的魂焰离他们只有几步之遥!
麻袋里的清虚老道似乎也感觉到了绝境,发出绝望的哀嚎:“咸鱼……汤……要……变……骨……头……渣……了……”
就在那骷髅士兵举起锈迹斑斑的断矛,幽绿的魂焰跳动,即将刺下的瞬间——
嗡——!
赫连烬怀中那枚徽章,仿佛被这纯粹的亡灵杀意所刺激,猛地爆发出一阵极其短暂、却异常明亮的土黄色光芒!
光芒一闪即逝!
但就在这光芒亮起的刹那!
那举矛刺下的骷髅士兵,动作猛地一僵!
它空洞眼窝里燃烧的幽绿魂焰,如同被狂风吹拂的烛火,剧烈地摇曳了一下!那魂焰深处,一点极其微弱的、几乎难以察觉的土黄色光芒一闪而逝!
紧接着,在云渺惊愕的目光中——
咔嚓!
那骷髅士兵举着断矛的臂骨,突然发出一声脆响!竟……毫无征兆地……自行断裂!带着锈矛“噗通”一声掉进了粘稠的河水里!
骷髅士兵:“???”(如果它有表情的话)
它茫然地“看”着自己掉落的臂骨,又“看”了看被土黄色光晕笼罩的云渺几人,幽绿的魂焰剧烈跳动,充满了……困惑?
不止是它。
周围正在逼近的其他骷髅士兵,动作也齐齐顿住!它们眼窝里的幽绿魂焰都剧烈地摇曳起来,仿佛接收到了某种混乱的指令,甚至有几个骷髅士兵因为动作不协调,左脚绊了右脚(骨头),噗通一声摔倒在河水里,溅起一片暗红褐色的水花。
包围圈,出现了一丝极其短暂、极其诡异的……混乱!
“就是现在!”云渺虽不明所以,但战机稍纵即逝!她瞬间爆发出全部潜力,一手抱娃一手揽人,脚下在粘稠的河水中猛地一蹬!借助水流那微弱的浮力,如同一条灵活的游鱼,朝着包围圈出现缺口的方向——白骨河的上游,奋力冲去!
“孽徒!等等老夫的咸鱼汤!”麻袋里的清虚老道惊恐大叫。
云渺头也不回,咬牙前冲。身后,传来骷髅士兵们重新稳定魂焰、发出无声嘶吼、踏水追来的“哗啦”声!
幽冥白骨河上,一场诡异的追逐,在无尽的森森白骨间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