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现在已经是高级干部,
汉东的副书记兼**书记,
但在这样的规则游戏里,他依然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这事和之前赵立春那事根本不在一个层面上。
赵立春的事不过是利益集团间的博弈,
但这次的司法系统改革,
是要动所有人的奶酪,把高层都纳入新的规则框架里。
这事,虽然肯定有人支持,
但反对的声音也不会少。
就这么简单,这事,
不论在哪个国家,哪个时代,
都会掀起滔天巨浪,都会成为理想主义者的葬身之地。
当然,这事对知识分子来说是勇敢追求的**,
但对于高育良来说,
别人可以干这事,祁同伟不行。
祁同伟是他倾注了全部心血的人。
这样的事,他绝不能让祁同伟去冒险。
说自私也好,说担忧也罢,反正他就是不允许。
但他心里头就是琢磨着,这事吧,
不能让祁同伟去承担什么后果,就这么直白。
他以前也在官场里见过那些思想碰撞,有时候吧,
那些人就像是被牺牲的棋子,
拿他们的一生去撞出点耀眼的火星子。
他不愿意祁同伟也走上这条路,所以立马就赶了过来。
这时候祁同伟听明白了,脸上的嬉笑也没了。
他晓得高育良这次是有备无患的。
这些话,他们以前在最危急的时候都没吐露过半句。
但现在,高育良表露出来的担忧让祁同伟懂了,
再藏着掩着根本没必要。
祁同伟也认真起来,坐到高育良旁边,开口说道:
“老师,您以前在课堂上给我讲过,
改革开放那会,波澜壮阔。
这个时代给了许多人机会,站在浪尖上的人真不少。
浪尖是好,可风险也多得很。
这一课,我一直铭记于心。
现在改革开放的成果明摆着。
但有些事,不是经济发展就能遮过去的,比如一些制度和潜规则。
它们不容易改,咱俩心里都有数,也清楚这其中的利害关系。
但我们不能因为这样就停下脚步。
咱们的任务,是在这种环境下不断清除这些坏东西。
当年您上课时老提这些,我知道您是在替我操心。
可总得有人往前冲,我希望那个人是我,我希望站在浪尖上的是我。
就算最后摔了,我也认了,只要尽力了就行。
在这件事上,失败也算是另一种胜利,这是一种荣耀,不是危险。
这些年,咱俩的关系早就不只是师徒了,更像是父子。
我希望到时候咱们的感情不会因此受影响。
我要干的事,是真正的大事。
哪怕没人成功,哪怕我栽了,这些都不打紧,您明白吗?
祁同伟此刻说得那叫一个诚恳。
高育良怎么可能不明白呢?他是个法学大家,一辈子研究法律,法律的漏洞他门儿清。
当年在讲台上他也常借着机会批评时政。
但现在,他最得意的弟子祁同伟要有所行动了,他却真的害怕了。
人嘛,都有私心,能无所畏惧的真不多。
他自己也快退休了,这次要是再进一步,也就只能再干一届,然后就安心养老了。
他就盼着祁同伟能一直这样,偶尔来看看他,他就心满意足了。
但现在情况变了。
瞅着祁同伟,他眼里全是哀伤。
他不明白,当年那个满腔热血的小警察,怎么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这样。
他想劝几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就在这时,祁同伟家的门又被敲响了。
这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高育良的话。
高育良心里头五味杂陈,这事确实大,说比天大都不为过。
从某种程度上讲,它可以被看作是对整个体系的改革。
在这个层面上,高育良本该为祁同伟感到骄傲才对。
这种事,谁都会嘴上说说,可真去做的却没几个,但祁同伟不一样,他不光说,还真敢做,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对大伙来说,这事跟老虎一样吓人,可祁同伟呢,他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一头就扎进去了。
说到254这个数字,那可不是一般的数字,它代表着某种特别。
一百年前也有人动过这心思,但结果呢,都成了过去式。
他觉得祁同伟能做到,可他自己心里又不愿意祁同伟去冒险。
长辈嘛,哪个不希望小辈平平安安的,可祁同伟的做法实在让人心里七上八下的。
就在这时,门突然响了,祁同伟起身去开门,他的身影让高育良不禁叹了口气。
门一开,祁同伟愣了,门外站的是沙瑞金和李天。
沙瑞金一看祁同伟的表情,哈哈大笑:“没想到吧?我在这儿等你开门呢!”说完又是一阵笑,李天则在一旁沉默不语。
沙瑞金一进门,祁同伟就显得有点紧张了,不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沉得住气。
沙瑞金也不把自己当外人,径直走进来,边走边问:“老高不在?听说你在这儿,特地来看看。”高育良从沙发上抬头,正想起身,沙瑞金摆摆手让他别动。
高育良挪了挪身子,给沙瑞金让了点地方,沙瑞金则招呼李天过去:“来,这是育良省长,汉东的顶梁柱,叫高叔叔!”李天这次没像初见祁同伟时那么傲慢,而是恭恭敬敬地跟高育良打了个招呼。
高育良一听李天的名字,心里就明白了。
他看着沙瑞金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觉得挺尴尬。
这事要传出去,可不太好听,毕竟李天的背景可比赵瑞龙大多了。
赵家父子刚被收拾了,现在汉东又来了个李家父子,这名声可不太妙。
高育良的眼神让沙瑞金有点挂不住,祁同伟赶紧出来打圆场。
他其实已经知道这两个人来的目的了,但现在,他不想让气氛变得尴尬。
“沙书记,这位小兄弟是干什么的?能被您看重,那是他的福气。”祁同伟这话问得直接,他心里清楚李天的底细,但他就是想让沙瑞金给个说法。
沙瑞金被高育良这么一看,还真不好说什么。
说李天是大陆集团的老总?那不等于明摆着告诉人家他是来摘桃子的嘛,这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一时间,他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
但很快,他也坦然地看着李天,然后对高育良说:“这个李天,是我老朋友的孩子,现在是大陆集团的老总,也是我们光明峰项目的重要人物。”
高育良一听就明白了,这位是从京城来的摘桃子的。
他早就知道汉东搞房产试点的时候,会有人来分一杯羹。
但他没想到,来的会是李常务的亲戚。
这可不是小事,对李常务来说,这可是个大问题。
因为李天出现在这儿,那就意味着这次的好处大部分都让李常务给捞走了。
这种事,在他们眼里本来稀松平常,但现在情况有所不同了。
高育良本就心情郁闷,这时候瞅着沙瑞金,说话也没那么客气了:“沙书记,李天是不是把大陆集团给买下来了?怎么,李常务现在这种情况,这点小事对他来说还不痛不痒的?”
高育良的话说得有点过了,可能是祁同伟的事让他心里窝火。
但这可给沙瑞金逮着机会了。
身为书记,沙瑞金处理这类事情那是游刃有余,立马就抓住了这个情绪爆发的点。
他轻轻一笑,瞅了眼李天,然后跟高育良说:
“老高,你这是太小瞧我了。
我可不是赵立春,我没那么贪心不足蛇吞象。
李天过来,自然有他的任务。
现在的汉东市场,早就不是以前的模样了。
咱们要干的大事,可不止这些芝麻绿豆的事。”
咱们要干的这事,简直能改变整个局势,是个大动作。
这么大的场面,得咱们自己牢牢抓在手里,不能随便交给别人。
沙瑞金这么一说,高育良和祁同伟的脸色都变了。
什么叫“咱们”手里,而不是某个人手里?这话里头的意思可不简单。
祁同伟这时候觉得气氛有点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怪。
高育良也愣了一下,瞅着沙瑞金,好奇地问:“咱?这是什么意思?这事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么大个企业,这么做对民营企业太不公平了吧。”
沙瑞金听了之后笑了笑,那笑容里头满是得意。
他们这次的计划特别巧妙。
大陆集团初步项目弄完之后,还要再扩大规模。
一扩大,事就大不一样了。
到时候直接转成国资管理,归入国资体系,这可是个大买卖,快上千亿了。
李天呢,不用一步步慢慢来,直接就成了副部级干部,虽然还在国企里头,但到了这个级别,地方就管不着他了。
等李天三十多岁,直接调到地方去,不到四十岁,就能给他提到正部级。
这就是李国涛的打算,他的聪明就在这儿。
不过这一切的前提是,汉东的局面得稳住。
不稳住,这事就不可能。
这一点得做到。
沙瑞金跟高育良说话的时候,也骄傲地说:“老高,这事你甭担心。
我都安排好了。
大陆集团就是个幌子,等项目一完,它就撤,但还会留着。
你放心,王大陆的利益不会少。
不光不少,他还能捞点额外的好处。
别的事就顺其自然吧。
到最后,我自有分寸。
大陆集团到时候也正式归到国资里头,变成咱们自己的企业。
这改革的甜头,必须紧紧攥在咱们手里。
这些事咱们都提前盘算好了,所以你现在甭操心。”
高育良听了这话,也稍微愣了一下。
在他看来,现在的情况其实还好,但此刻却有点微妙。
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大陆集团快要变成李天的跳板了。
在汉东,虽然高育良不至于名声臭了,但也难免被人说三道四。
当初他以为只是拿大陆集团来牵制李达康,却没料到,这里面的事不简单。
背后还有更深的打算,他们想拿大陆集团当路子,让李天快点接班。
高育良心里头觉得这种安排难以接受,他不想自己给别人当垫脚石。
沙瑞金的这一手确实很聪明,甚至可以说是够狠。
像大陆集团这么大的家伙,基本上就是靠一个人的威望撑起来的。
沙瑞金把大陆集团的价值用到了极致。
不得不说,沙瑞金还是挺有能耐的。
这时候高育良瞅着面前得意洋洋的沙瑞金,心里多了一丝担忧,于是顺着话茬儿说道:
“沙书记,现在的情形跟过去大不相同了。
咱们推行改革开放,是为了让市场更有生气,让更多企业投身到竞争中。
这才换来了现在的繁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