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草很容易就找到了伊达。
作为部长的秘书,伊达总是在固定的位置,以便随时响应传唤。
按理说,这样的职位,普通院员或多或少都会对她保持几分客气,然而前来找她的院员却都是一副颐指气使的模样。
“伊达,这个你处理一下。”
“伊达,那份文件呢?”
“伊达……”
伊达似乎早已习惯,默默处理着那些本不属于自己的工作,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小草注视着这一幕。
她此刻不能贸然现身,也暂时无法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伊达。”
哈罗走了出来,面色平淡地将一份文件递给伊达:“城主需要一份关于落日城的详细报告,两天之内写好交给我。”
原本属于小草交给他的任务,却被他转手丢给了自己的秘书,还把期限缩短了两天。
伊达面露难色:“可是,两天……”
哈罗不容分说地抬手打断她:“如果两天完不成,不用我提醒你,你的位置,后面多的是吸血鬼等着坐。”
伊达咬了咬唇,低声道:“好的,部长。”
哈罗上下打量着这位跟了他几十年的秘书。
若论忠诚度,他并不担心她会轻易背叛自己。
“伊达啊,”哈罗忽然换上了一副和颜悦色的表情,语气却带着十足的压迫感,“你要明白,你能有今天的位置和安稳,都是我给予的。”
伊达低垂着眼,看不出情绪:“伊达一直感激部长的提携之恩”
哈罗终于满意,拍了拍她的肩,转身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伊达攥紧了手中的文件,久久注视着他离去的背影,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冷冽的光。
小草没有错过那一闪而过逝的异样
或许,伊达这里,会是一个重要的突破口。
小草略作思索,取出一张追踪符,悄无声息地贴在了伊达身上。
确认与符篆的连接稳定后,她传送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叩叩。”
门口恰在此时响起敲门声。
小草应了声“进来”。
门被推开,塞安的身影露了出来,模样显得有些狼狈。
他那头刚及肩的半长发沾满灰尘,衣物上多处印着污渍,与出门时,干净整洁的形象判若两鬼。
“你这是……”小草有些疑惑。
塞安关上门,抢先一步开口汇报:“我潜入了哈罗的府邸。他家里设有限制瞬移的术式,我只能从围墙爬进去。”
想象一名贵族爬墙的画面,对小草来说有些困难,但既然是为了任务,倒也另当别论。
“辛苦了,”小草体恤地说了一句,又问,“找到什么线索了吗?”
塞安沉默不语。
自尊心使然,他很难在一个曾打败自己的“吸血鬼”面前承认,费尽周折却一无所获。
小草其实也有些不知该如何与塞安相处。
之前的骑士选拔赛上,他们交手激烈,塞安绞断了她的黄骨剑,而她不仅击碎了他的骑士梦,更导致他被撤去少主之位。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们算得上是“仇敌”。
但世事难料,塞安如今成了她的下属。小草总不能为黄骨剑“报仇”而再揍他一顿——虽然她确实想过。
“没找到也没关系,”她自顾自地打圆场,“哈罗在落日城经营了近三百年,哪是那么容易露出破绽的。”
塞安却以为小草是在轻视自己,脸色顿时难看了几分。
他握紧拳头,沉声道:“最多两天,如果再查不出线索,随你怎么处置。”
小草一愣。
回想了一遍刚才简短的对话,她有表现出那么苛刻吗?怎么这位下属就开始立军令状了?
未来两年他们几乎要朝夕相处,小草不想为了树立威严而隐藏本性,做个刻板严肃的上司。于是她半开玩笑地说:“你确定只要两天?我给你三天也行啊。”
塞安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这般态度。
小草拿出一包湿巾递过去:“擦擦吧,一会儿跟我一起去跟踪哈罗的秘书,伊达。”
“不必……”塞安几乎脱口而出。
“要”字还没出口,他的手已被小草抓住,那包湿巾被不容拒绝地塞进了掌心。
“我觉得你很需要,”小草用指尖抹了一下塞安的衣服,白色的衣料立刻显出一道灰黑。她晃了晃手指,将那抹污迹展示给他看。
塞安脸上掠过一丝难堪。
过了一会儿,他冷冷开口:“你想羞辱我吗?为了重回少主之位,我不得不卑躬屈膝,连这种事都可以忍受。”
自己的好意被曲解,小草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
羞辱他?开什么玩笑?
她差点就反问出口。
但作为一个大度的上司,小草强忍下来,平静地问道:“我为什么要羞辱你?”
“选拔赛上,我毁了你的剑,甚至差点取了你的性命。你想报复我,是理所应当的。”塞安的家族在王城虽排不上顶尖,但也算有头有脸。
他自幼接受的教育就是有仇必报,睚眦必报。如今沦为她的下属,被她刁难折磨,他早有心理准备。
小草不理解塞安的脑回路,被气笑了。
说起来他们年纪相仿,就算是上司,她凭什么惯着他?
小草一把夺回塞安手中的湿巾:“如果我真想报复你,你现在根本不可能完好地站在这里质问我。”
报复的方式多的是,她何必选最憋屈的一种——把自己讨厌的吸血鬼放在身边,天天看着碍眼?
塞安:“……”
“还有,别说什么我看中了你的能力,”小草索性把话挑明,“让你跟着我是王上的决定。我信任的下属只有阿奴。如果你心里有怨气或其他想法,随时可以离开。”
一个对她心存芥蒂的下属,小草可不敢放心用。
被戳穿心思的塞安脸色紧绷。
他确实不服小草。
无论是现在,还是那场骑士选拔赛。
明明只差一点,只要再多坚持一分钟,哪怕三十秒,他坚信赢的鬼一定会是自己。
塞安不甘心,不甘心就这样输掉。
他觉得如果再比一次,他一定能赢。
最终,他紧盯着她,艰难地开口:“我们……再比一次。”
小草冷笑,毫不留情地回道:“作为手下败将,你凭什么觉得,我这个胜利者会答应你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