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红见误会愈演愈烈,连忙上前一步解释。他声音温润,将事情原委娓娓道来,却巧妙地隐去了自己追猫的起因,更没提雪团其实是自己的猫。
陆建勋站在一旁,看着那只不断蹭着二月红裤脚的白猫,嘴角抽了抽。
这谎话说得...谁信?
二月红显然也注意到不妥,悄悄往后挪了半步。
谁知雪团不依不饶地跟上前,亲昵地蹭着他的靴子,活像个拆台的小叛徒。
红班主负手而立,周身散发的寒意让整个房间如坠冰窖。
二月红垂首而立,像只做错事的画眉鸟,连呼吸都放得极轻。
陈皮听完解释,怒火倒是消了大半。他一把揽过陆建勋的肩:“不就是糖油粑粑?爷请你吃十个,至于追到这种地方?”
陆建勋笑着掐了他一把,目光却落在那只黏人的白猫身上。他清了清嗓子,突然开口:
“若只是糖油粑粑,小爷我才懒得追。”他指了指雪团,“这猫儿是我的,它黏上...”顿了顿,“...这位红衣男,我才跟来的。”
二月红低垂的睫毛轻轻一颤。
红班主闻言,周身威压稍敛。
他走到二月红跟前,大手按在儿子肩上:“当真?”
“父亲明鉴。”二月红恭敬应答,声音稳得听不出半点心虚。
雪团适时地“喵”了一声,轻盈地蹿到陆建勋脚边。
还没等少年反应过来,这团毛茸茸的白球就一个纵身跳进了他怀里。
陆建勋下意识接住,顿时被沉甸甸的分量压得手臂一沉,这猫养得可真够肥的。
“呼噜呼噜...”
雪团在他怀里蹭来蹭去,撒娇的声响大得整个房间都能听见。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过来,陆建勋顿时僵在原地。
“......”
他故作嫌弃地低头,随手撸了把猫头。
结果雪团变本加厉,伸长身子就往他脸上蹭,粉嫩的鼻尖差点戳到他嘴角。
“啧。”陆建勋偏头躲开,却悄悄用手托住了猫屁股,生怕这个沉甸甸的毛团摔着。
脸上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手指却诚实地陷进了蓬松的毛发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猫下巴。
二月红看着这一幕,眼中闪过一丝笑意。陈皮则是有些不悦,盯着他怀里的猫,恨不得把它丢出去。
雪团得寸进尺,干脆四爪张开,整个猫瘫在少年怀里,露出软乎乎的肚皮。
陆建勋一边“嫌弃”地皱眉,一边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猫躺得更舒服些。
红班主看着这画面,突然觉得方才的怒火有些多余。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自己儿子:“这猫...倒是个会挑主的。”
二月红立即收回视线,恭敬道:“父亲,您来这里是……?”
他的好大爹没有搭理他,反而转向逗猫的陆建勋,“陆川的儿子?”
陆建勋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动作一滞,他抬眼对上红班主的视线,勾起唇角:“伯父认识我父亲?”
“何止认识。”红班主打量着少年不卑不亢的姿态,忽然笑道,“你出生前,陆川奉命调往北平时,我们还订过娃娃亲”他故意顿了顿,“说若是生个女儿,就许给我儿子。”
陆建勋:“……”
他看了眼二月红,表情有些嫌弃,还好他不是女孩儿……
二月红莫名读懂他的眼神,尴尬地轻咳一声。
而陈皮看见他俩“眉来眼去”,刚压下的火气又上来了,他突然横跨一步,硬生生挡在两人之间。
他阴沉着脸,却在转向二月红时忽然勾起一抹危险的笑意:“二爷可愿收我为徒?”
陆建勋脑子有点混乱,他抱着大白猫,亲眼见证了陈皮拜师,而师父还是这个…毁了他糖油粑粑的……红衣男?
后知后觉意识到眼前这位……怕爹怕的要死的、还偷偷养猫的,会为了猫在街上可哪乱窜的骚包男……
是二月红??
雪团在他怀里翻了个身,毛茸茸的尾巴扫过他的下巴。
陆建勋低头看着猫,又抬头看看那个红衣男,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原来九门鼎鼎大名的二月红...
当年也不过是个怕老爹的普通人...
“看够没有?”
陈皮阴沉着脸突然插进来,一把拽住陆建勋的手腕。他刚定下拜师之约,转头就见这兔子直勾勾地盯着二月红看,心里那股无名火又窜了上来。
“带你吃东西去。”陈皮不由分说地把人往外拖,“走。”
陆建勋被他拽得踉跄了一下,怀里的雪团跳到他肩头,充当一条暖和的围脖。
“我要吃糖油粑粑!”陆建勋突然道。
“十个!”陈皮头也不回地应道。
“要城南李记的!”
“......知道了!”
从南风馆出来,陈皮才稍稍平复了下心情,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听到那什么所谓的娃娃亲,就暴躁的不行,直接拜二月红为师。
都说师父不娶,那他这个当徒弟的呢?
反正就稀里糊涂的就说了那句话。
直到在城南李记的糖油粑粑摊前坐下,看着陆建勋盯着桌子上的油渍,陈皮才找回点真实感。
“陆小爷怕脏?”他歪着头调侃。
陆建勋点点头,肩头的雪团趁机又跳进他怀里。他摸着猫,突然嘟囔道:“我好累,想趴着。”
陈皮眼睛一眯,忽然想到之前他一累了就靠自己身上,当即挪着凳子凑近,“趴我身上呗。”语气随意,耳根却悄悄红了。
陈皮不由分说地伸手,一把将少年按进自己怀里。感受到那熟悉的重量靠上来,他的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几乎要翘到天上去。
陆建勋也毫不客气,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瘫在陈皮身上。他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猫,忽然开口:“橘子皮,你为什么要拜师?”
这个问题弄得陈皮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兔子打擂台那天,他清晰认识到他和兔子的差距,还有那个突然出现的野男人。
他想变强,强大到能掐断所有觊觎这只兔子的豺狼虎豹。
陈皮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闷声问道:“你身边那个野男人呢?”
陆建勋闻言一愣:?
“就是那个...”陈皮皱着脸,努力组织语言,“跟头野兽似的,完全不像个人的家伙。”
陆建勋:“......”他好像明白陈皮说的是谁了。
“你说小哥啊,”少年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他跟个鬼似的,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冒出来了。”
陈皮顿时升起一股危机感,就要再问时,发现怀里的兔子已经睡着了。
糖油粑粑……不吃了?
他低头看着陆建勋的睡颜,心头那股莫名的焦躁突然就平息下来。嘴角不自觉地上扬,鬼使神差地伸手,轻轻戳了戳少年软乎乎的脸蛋。
“好乖...”
陈皮小声嘀咕,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让他心头一颤。
微风拂过,吹动少年额前的碎发。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姿势,让怀里的人睡得更舒服些。
摊主端着刚出锅的糖油粑粑过来,见状刚要开口,就被陈皮一个眼神制止。
他轻手轻脚地摸出几枚银元放在桌上,示意不用找了。
当陆建勋迷迷糊糊醒来时,暮色已经笼罩了整个长沙城。他揉了揉眼睛,茫然地看着桌上早已凉透的糖油粑粑,又转头看向身旁的陈皮:
“为什么不叫醒我?”
陈皮别过脸不去看他,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你睡得太死,叫不醒。”
陆建勋眯起眼睛,明显不信这套说辞。他伸手戳了戳陈皮紧绷的侧脸:“撒谎。”
指尖传来的温度让陈皮耳根一热。他一把抓住那只作乱的手,却在对上少年清亮的眼眸时,又心虚地松开。
“咳...那个...”陈皮生硬地转移话题,“要不要热一热再吃?”
陆建勋故意凑近道:“橘子皮,你该不会是...舍不得叫醒我吧?”
“胡说什么!”陈皮猛地站起来,凳子发出刺耳的声响,“我...我去找老板热一下!”
他抓起油纸包落荒而逃,背影都透着股狼狈。
陆建勋笑得肩膀直抖,雪团蹭了蹭他的手腕,像是在附和主人的恶作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