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凌的指节在传讯符上重重一按，暗卫的密令便随着符纸自燃化作青烟。
石锋的玄铁刀在掌心转了个花，刀身嗡鸣震得窗棂簌簌落灰，他扯了扯腰间的酒囊灌下一口，酒液顺着胡须往下淌：\"老萧，我先去牵赤焰驹，三刻钟后城门口见。\"话音未落人已冲出门去，靴底在青石板上叩出急雨般的响。
林雪的指尖还沾着追踪符的黏液，她将最后一枚符纸按在张天后颈，指腹在他喉结上不轻不重地一碾：\"敢耍花样，我让飞鹰卫把你妹妹从地牢捞出来时，连全尸都凑不齐。\"张天浑身剧颤，瞳孔里映出她腰间悬着的青铜虎符——那是天渊城情报司的镇司之宝，刻着\"见符如见主\"的篆文。
萧凌摸向腰间发烫的卡牌，【重塑天地】的光纹已经爬至小臂，像团烧红的铁水在皮肤下流动。
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韩立要拿天渊城百姓的怨气当踏脚石，这比他预想的还要狠辣。\"去地牢不是目的。\"他突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张天说韩立在收集怨气，那实验室里必然有存储怨气的法器。\"
林雪解下外袍系在腰间，露出内衬里密密麻麻的暗袋，每个暗袋都鼓鼓囊囊装着符篆：\"我让暗桩查过，城西三十里外的废矿洞是暗渊阁的秘密据点，地牢在矿洞最底层，实验室应该在......\"她的话突然被窗外传来的马嘶截断。
石锋的吼声震得瓦片直晃：\"老萧！
城西门被封了！
王虎那孙子带着亲卫队堵路！\"
萧凌的瞳孔骤然收缩。
王虎是韩立安插在城防营的棋子，半年前还在他手下领过军功——这说明韩立早有准备。
他反手抽出腰间的【雷霆一击】卡牌，卡面的雷光顺着指尖窜上发梢，\"走偏门。\"他拽着林雪往阁楼后巷跑，石锋的玄铁刀劈断院角的老槐树，树冠砸落时正好挡住追来的暗卫视线。
三人刚拐进染坊胡同，便听见前方传来铁器相撞的脆响。
王虎骑在黑鬃马上，腰间的虎纹披风被风掀起，露出胸前暗渊阁的蛇形徽章：\"萧大人这是要去哪儿？
城主有令，今日全城戒严......\"
\"放你娘的屁！\"石锋的刀已劈到马前，玄铁刀与王虎的精钢枪相撞，火星溅在染坊晾晒的蓝布上，烧出一个个焦洞。
王虎的坐骑吃痛人立而起，他借着马势跃向萧凌，枪尖裹着罡风直取咽喉——这是武圣境的杀招，换作普通武者早被洞穿。
萧凌不退反进，左手捏着【雷霆一击】拍在王虎胸口。
刺啦一声炸响，紫色电弧顺着枪杆窜入王虎经脉，他的铠甲瞬间被灼出焦痕，整个人像断线风筝般撞进染缸。\"走！\"萧凌抹了把鼻血——高阶卡牌的反噬来得又急又猛，太阳穴突突跳得他几乎站不稳。
石锋一刀砍断染坊的吊绳，成匹蓝布轰然落下，将追来的亲卫队裹成粽子。
三人趁机钻进胡同尽头的狗洞，霉味混着腐鼠的腥气扑面而来，林雪的袖中滑出三枚引雷符，指尖在符上划出火折子：\"前面是废弃的排水道，直通城西矿洞。\"
矿洞入口的藤蔓被扯得稀烂，显然有人刚清理过。
萧凌摸出【破妄镜】照向洞顶，镜面映出密密麻麻的绊线——每根线上都系着爆裂符。\"退后。\"林雪从暗袋里摸出磁石，指尖在磁石上画了道引灵符，磁石嗡嗡震动着吸向洞顶，绊线应声而断，爆裂符\"噼啪\"炸成星火，像极了除夕夜的烟花。
洞内的霉味更重了，石壁上挂着暗红的苔藓，踩上去黏糊糊的像血。
石锋的刀挑开垂落的藤蔓，露出刻在石壁上的蛇形图腾——暗渊阁的标记。\"小心脚。\"萧凌突然拽住林雪的胳膊，她的脚尖正悬在一块松动的石板上，石板下隐约可见寒光闪烁的淬毒尖刺。
林雪蹲下身，从发间抽出银簪在石板缝隙里轻轻一撬。\"是机关连动。\"她的银簪触到某个凸起时，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左侧石壁突然裂开道缝隙，露出嵌在墙里的青铜匣，\"这是暗渊阁的'问路匣'，破解机关的钥匙在匣里。\"
萧凌的卡牌突然再次发烫，【重塑天地】的光纹已经蔓延到肩膀，皮肤被灼得发红。
他望着林雪专注撬匣的侧影，又瞥向石锋警惕扫视四周的背影，喉结动了动——有些事，得等拿到证据后再告诉他们。
比如张天说的\"反噬\"，比如【重塑天地】卡牌真正的代价......
\"开了！\"林雪的银簪挑出枚青铜钥匙，钥匙齿痕正好对应脚边的石板。
她刚要插入，洞深处突然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混着某种野兽的低嚎。
三人同时屏息，石锋的刀握得更紧了，萧凌的拇指摩挲着卡牌边缘——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石壁下的青铜钥匙刚插入缝隙，整面岩壁便发出沉闷的轰鸣。
林雪后退半步，银簪在掌心沁出薄汗——暗渊阁的机关从不会只开一道门。
果然，脚边的石板开始逆时针旋转，露出向下延伸的金属阶梯，每一级台阶都刻着暗红的咒文，在矿灯映照下像凝固的血。
\"石哥，你在前。\"萧凌抹了把额角的冷汗，【重塑天地】的光纹已经爬至锁骨，皮肤下的灼热感让他想起十二岁在黑市被毒打时，伤口溃烂的疼。
石锋应了声，玄铁刀斜指下方，靴跟碾过台阶时发出\"咔\"的脆响——金属台阶表面竟覆着层冰碴，混着暗褐色的黏液，像某种生物的分泌物。
阶梯尽头是扇半人高的青铜门，门环是两条交缠的毒蛇，蛇信子正往下滴着墨绿色液体。
林雪的银簪刚触到门缝，门内突然传来齿轮转动的嗡鸣。\"退后！\"萧凌拽着两人闪到墙根，青铜门\"轰\"地向两侧退开，霉味混着某种焦糊的甜腥扑面而来——那是血肉被高温炙烤的味道。
实验室比想象中宽敞十倍。
天花板垂着数十盏青铜灯，灯油是幽蓝的液体，将空间照得如同深海；正中央立着九根水晶柱，每根柱子里都悬浮着半透明的光团，仔细看竟是无数张扭曲的人脸，嘴张得能塞进拳头，无声地嘶吼着。
\"怨气存储装置。\"萧凌的声音发紧，指尖抵在最近的水晶柱上，凉意透过皮肤直钻骨髓。
柱底刻着密密麻麻的小字，他扫了两眼，瞳孔骤然收缩——那是《天地法则修正论》的残章，韩立的字迹，\"用众生怨气为引，以武者神魂为媒，重塑天地秩序......\"
\"老萧！\"石锋的刀突然横在胸前，玄铁刀身映出左侧阴影里的动静。
林雪的袖中滑落三枚定身符，符纸在指尖燃成淡紫色火焰：\"东侧墙根有暗格。\"她话音未落，最里侧的水晶柱突然泛起血光，悬浮的怨魂光团开始剧烈震颤，无数道黑影从柱底钻出，像被风吹散的墨迹，转眼间凝成半透明的鬼影。
\"是怨气具象化！\"萧凌反手抽出【破妄镜】，镜面映出鬼影身上的锁链——每道鬼影都缠着暗渊阁的蛇形纹。
他突然想起张天在地牢里发抖的模样：\"韩大人说，怨气越纯粹，法则重塑越完美......\"原来那些被暗卫拖走的百姓，根本不是去做苦工，而是被抽干七情六欲，只留最浓烈的怨恨。
\"先拿资料！\"萧凌冲向中央控制台，台面嵌着块巴掌大的水晶，里面流转着金色光纹。
他刚触到水晶，整间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鸣叫，天花板的青铜灯同时炸成碎片，幽蓝灯油泼在地上，遇空气便腾起毒雾。
石锋的玄铁刀劈出刀罡，将毒雾斩开条通路，吼道：\"老萧，这动静怕是把整座矿洞的守卫都引来了！\"
\"不止守卫。\"林雪的银簪扎进控制台缝隙，指甲缝里渗出血珠——她在破解自毁程序，\"这水晶是核心数据库，触碰即触发三级警报。
韩立那老匹夫......\"话未说完，地面突然剧烈震动，最外围的水晶柱接连炸裂，怨魂光团如出笼的恶犬，张牙舞爪扑向三人。
萧凌咬碎舌尖，血腥味在口腔炸开。
他捏碎【守护结界】卡牌，卡面的蓝光瞬间笼罩三人，结界外的怨魂撞在光壁上，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
但反噬来得比以往更猛，他眼前发黑，膝盖重重磕在地上，【重塑天地】的光纹已经蔓延到心口，皮肤表面浮现出细密的血珠——这张卡牌的代价，远比系统提示的更残酷。
\"萧凌！\"林雪扶住他肩膀，掌心的符篆贴在他后颈，试图用术法缓解反噬。
石锋的刀舞成密不透风的刀网，玄铁刀每劈中一道怨魂，刀身便多道焦痕：\"老萧你撑住！
等老子砍穿这堆鬼东西，咱们就......\"
\"不必了。\"
一道冷冽的声音穿透轰鸣。
实验室尽头的墙壁轰然坍塌，碎石飞溅中，韩立负手而立。
他仍穿着那身月白儒衫，腰间挂着代表正义的\"青天印\"，但左袖被血浸透，露出下面缠着蛇鳞的手臂——那是长期与怨气共生的痕迹。
\"萧大人果然没让我失望。\"韩立的目光扫过三人，最后落在萧凌胸口的光纹上，\"能找到这里，能触发警报，甚至能撑到现在......\"他抬手轻弹，坍塌的墙壁突然凝出无数道风刃，\"但你该知道，敢动我的实验室，就要做好死在这里的准备。\"
萧凌抹了把嘴角的血，扶着林雪站起身。
【守护结界】的蓝光在韩立的气势下开始动摇，但他的脊背挺得笔直，目光如刀：\"韩立，你收集怨气，篡改法则，以为能掌控天地......\"他摸向腰间发烫的卡牌，【重塑天地】的光纹已经爬上咽喉，\"但你忘了，这天地间，总有人不愿意活在你的规则里。\"
韩立的瞳孔微缩，嘴角却勾起笑意。
他迈出第一步时，整座实验室的空气都开始扭曲。
石锋握紧玄铁刀，刀身嗡鸣如战歌；林雪的暗袋里滑出最后三张爆炎符，指尖在符上划出火星。
而萧凌站在最前面，望着逼近的身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一次，他要让所有的阴谋，都在这实验室里，彻底终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