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如断了线的珠子般噼里啪啦地砸下,打在脸上,那刺痛感清晰可感,仿佛每一滴雨都带着尖锐的棱角。
侯府,我曾经温暖的家,如今却似一座冰冷的牢笼,那朱红的大门在雨幕中显得格外阴沉,像是一头蛰伏的巨兽。
掌心的玉佩,呈现出半透明的色泽,在昏暗的光线下,宛如一块凝固的泪,散发着淡淡的幽光。
顾沉舟的魂魄就在里面,一下一下,轻轻地,如同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敲击着我的神经,那微弱的触感带着一丝奇异的麻痒。
我跌跌撞撞地穿过荒芜的后花园,脚下的石板路满是积水,每一步都溅起水花。
雨水浸透了我的衣裙,黏腻腻地贴在身上,像裹了层湿漉漉的裹尸布,寒意顺着肌肤渗透进来,让我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逃了这么久,连母亲的寿宴都不愿回来?”
声音从假山后传来,带着刺骨的寒意,像条毒蛇吐着信子,那嘶嘶的声音在寂静的雨中格外清晰。
我猛地抬头,苏母,她从暗处走出来,一袭墨绿色的寿服在雨中显得格外沉重,衬得她脸色更加苍白,如同涂了层厚厚的脂粉,在昏暗的光线下,透着一股诡异的气息。
更诡异的是她手中的剑,那是顾沉舟的佩剑。剑身闪烁着寒光,仿佛在诉说着曾经的故事,剑尖直指我的咽喉,我甚至能感受到那丝丝寒意。
我几乎能闻到剑身上残留的血腥味,那是属于顾沉舟的血,带着一股铁锈般的刺鼻味道。
我下意识地后退一步,玉佩硌得掌心生疼,那尖锐的触感仿佛要刺入骨头。
“母亲,你……”
“别叫我母亲!”苏母厉声打断我,眼中闪过一丝狠戾,那目光如同冰冷的利刃,“你害死了沉舟,害得苏家满门抄斩,你还有脸叫我母亲?”
我浑身一震,苏家满门抄斩?
这不可能!
前世明明是……难道,这一世,因为我的重生,改变了某些事情的轨迹?
来不及细想,苏母已经逼近一步,剑尖几乎要触到我的肌肤,那冰冷的金属质感让我不寒而栗。
“今日,我就替沉舟清理门户!”
我闭上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临。
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
我睁开眼,只见苏母的剑停在了半空中,她的目光落在我的掌心,准确地说,是落在玉佩上。
“这玉佩……”她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贪婪,“是沉舟的魂玉?”
我心中一动,看来苏母并不知道玉佩的真正作用。
“是,”我强作镇定,“沉舟将它托付给我,让我……代为保管。”
苏母冷笑一声:“保管?你配吗?”
我握紧玉佩,没有说话,那温润的玉佩在我手中仿佛有了温度。
苏母突然收回了剑,语气缓和了一些:“罢了,今日是老身寿辰,不宜见血。你且先进去,待寿宴结束,我们再好好算账。”
我深吸一口气,跟着苏母走进了寿堂。
刚一踏入寿堂,一股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与外面的冰冷形成鲜明对比。
寿堂内灯火通明,大红的灯笼高高悬挂,烛火摇曳,光影在墙壁上舞动。
宾客满座,觥筹交错,欢声笑语回荡在空气中,一片热闹景象。
然而,在这热闹的背后,却隐藏着一股诡异的氛围,我仿佛能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一丝紧张和不安。
我强忍着心中的不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
“听说皇兄魂飞魄散,苏小姐如今是孤家寡人了?”
耳边传来一个轻佻的声音,那声音带着醉意和嘲讽,如同一只苍蝇在耳边嗡嗡作响。
我转头一看,是顾清澜,顾沉舟的堂弟,一个阴险狡诈的纨绔子弟。
他醉醺醺地走到我面前,伸手扯住我的手腕,那粗糙的手掌带着酒气,让我感到厌恶。
玉佩突然发烫,顾沉舟的声音在我识海中响起:“退!”那声音急切而又清晰,仿佛就在耳边。
我猛地甩开顾清澜的手,后退一步,心中有些慌乱。
“顾公子请自重!”
顾清澜冷笑一声:“苏小姐何必装模作样?如今你没了皇兄的庇护,还不是任人宰割?”
我正要反驳,突然,我注意到沈嬷嬷的神色有些慌张,她端着寿面走过来时,脚步也有些踉跄。
不知怎的,她突然踉跄了一下,一封密信从她的袖中滑落。
我眼疾手快地捡起密信,打开一看,顿时脸色大变。
信上赫然写着陆远与北境叛军的勾结!
陆远,苏家的庶子,一直觊觎家主之位,没想到他竟然勾结外敌,意图谋反!
“这……”我震惊地看着苏母。
苏母却冷笑一声,拾起密信:“庶子勾结外敌,正好拿他抵过皇太后问责。”
我心中一沉,苏母这是要弃车保帅!
就在这时,顾清澜突然将一杯酒泼向我:“苏氏逆女也配坐主位?”
酒液淋了我一身,冰凉刺骨,那辛辣的味道刺激着我的鼻腔。
玉佩青光暴涨,顾沉舟半透明的身影在酒液中浮现,他冷冷地盯着顾清澜:“顾清澜,你调戏先帝血脉,不怕噬心蛊反噬?”
顾清澜脸色大变,指着顾沉舟的虚影,声音颤抖:“你……你没死?”
顾沉舟没有理会他,而是转头看向我。
苏母突然走到我面前,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想将玉佩抢过去。
冰冷的玉佩贴着我的肌肤,一股寒意瞬间传遍全身,像无数细小的冰针刺入我的血肉,那刺痛感让我忍不住颤抖。
苏母的手,像铁钳一样,紧紧地钳住我的手腕,让我动弹不得,那粗糙的皮肤摩擦着我的手腕,生疼。
“血咒反噬只剩三日,不如与顾清澜联姻,换苏氏平安。”她语气冰冷,仿佛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交易。
我的心猛地一沉,血咒?
什么血咒?
我努力回忆前世的一切,却没有任何关于血咒的记忆。
顾沉舟的魂魄在玉佩中剧烈震动,他的声音在我脑海中炸响,带着痛苦和焦急:“别信她!你生母之死,与苏氏祖祠密室有关……”
他的话像一道闪电,划破了我混沌的思绪。
生母之死?
难道……我猛地抬头看向苏母,她的脸上依旧是那副冰冷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可是,我分明看到,在她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就在这时,寿宴的钟声骤然响起,沉闷的钟声在寿堂内回荡,像一记记重锤,敲击着我的心脏,那厚重的声音让我的耳朵嗡嗡作响。
顾清澜趁着混乱,端着一杯酒走到我面前,脸上挂着阴险的笑容。
“皇太后说,苏氏血脉该死。”他猛地将酒杯推向我,猩红的酒液泼洒出来,带着一股刺鼻的甜腻香气,那味道让我有些作呕。
我下意识地想要躲闪,可是苏母的手却死死地钳住我,让我无法动弹。
眼看着酒液就要泼到我的脸上,一个身影突然扑了过来,将我紧紧地护在身下。
“小姐……”是沈嬷嬷!
我眼睁睁地看着那杯酒泼洒在沈嬷嬷的身上,猩红的酒液瞬间染红了她的衣衫,那鲜艳的红色在灯光下格外刺眼。
紧接着,一支暗器从黑暗中射出,钉在了沈嬷嬷的脖颈上。
她闷哼一声,身体软软地倒了下去,鲜血顺着柱子缓缓流下,触目惊心,那滴答滴答的声音仿佛是时间的倒计时。
“沈嬷嬷!”我撕心裂肺地喊着,泪水模糊了我的视线。
沈嬷嬷,从小照顾我长大的沈嬷嬷,就这样为了保护我而死!
弥留之际,沈嬷嬷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抓住我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小姐…地窖密道…有先祖血书…”
她的声音越来越弱,最终消失在空气中。
我的心像被撕裂了一般,痛得无法呼吸。
苏母利用血咒逼我联姻,沈嬷嬷为了保护我而牺牲,而顾沉舟的魂魄也在玉佩中痛苦地挣扎着。
我紧紧地握着沈嬷嬷冰冷的手,感受着她生命的流逝。
寿堂内依旧热闹非凡,宾客们觥筹交错,谈笑风生,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可是,我的世界却已经彻底崩塌。
我缓缓地站起身,目光扫过寿堂内一张张虚伪的面孔,心中充满了仇恨和愤怒。
我发誓,我一定要查清楚这一切,为沈嬷嬷报仇,也为自己,为顾沉舟,讨回一个公道!
我猛地推开苏母,踉跄着向地窖的方向走去。
“你要去哪里?”苏母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带着一丝惊慌。
我没有理会她,继续向前走去。
地窖,先祖血书,或许那里,隐藏着所有的真相…… 我的手,摸到了冰冷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