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叶眼一睁一闭,三日时间飞逝。
傍晚,她站在门口盼望夫君,见一人逆着晚霞走来,明明走在光里,她却看不清他的表情。
只是她确认没有认错人,上前几步迎他。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妾身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语莲的表情十分甜蜜,还下意识看了眼腹部,换做是以往,夫君肯定能发现她的动态。
可是今日,他竟然无精打采,甚至连爱妻的话都没用心去听。
“夫君,你今日是怎么了,难道是太累了?”
语莲牵着他的手关门进屋,倒了杯热茶递到夫君手里。
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度,夫君才抬起头,怔愣地看着语莲,“抱歉,夫人刚刚说什么,为夫没有听清。”
自从成亲后,语莲还是第一次见到丈夫这么魂不守舍,她也顾不上自己的好消息了,捧着他的脸和他对视。
“我问,夫君是不是太累了?春樱已经备好了热水和饭菜,夫君是想先沐浴还是先用饭?”
夫君听了这话,却是一脸紧张地握住了语莲的手臂,“从小陪你长大的婢女怎么找到这儿来了,是不是岳父大人要抓你回去?!”
“怎么会呢,夫君别想那么多。”语莲抬手撩了撩头发,目光微微偏移,“父亲不会再来阻拦我们了,我已经写信告诉他,我过得幸福,希望他不要打搅我们。”
她现在腹中都有了夫君的孩子,父亲也该理解了。
“会吗?我只是一个小小的书院先生,真的能得到岳父大人的认可吗?”
“谁说夫君只是一个小小的书院先生了,我的夫君明明学富五车,不输这清水县任何一位文士,妾身不允许你这么贬低自己!”
夫君面带苦笑,“语莲,抱歉…今日1我没有带回任何有关木香的诗赋,辜负你的期望了……”
“原来是为了这事。”语莲松了口气,“这不算什么,只要夫君你安然便好。”
此刻的夫君,垂首在语莲颈窝,表情一直不在状态。
那些事会是真的吗?
为什么清水县好几个先生的诗文都在用木香隐喻他的妻子,他们明明从未见过她。
还是说,这一切都只是他的错觉?
夫君心想,这事必须尽快调查清楚,如果是真的,他就变卖家产,去别的地方生活。
又几日,夫君生辰。
这一日他迟迟未归,语莲呆坐在桌前,右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抚着小腹。
唐一叶感受到了她的担忧。
夜幕降临,夫君跌跌撞撞地回来了,语莲赶忙迎上去,还让春樱将冷掉的饭菜重新热好。
见到夫君的她太高兴了,没有注意到春樱看向夫君时复杂的眼神。
“夫君,你终于回来了,今日可是出什么事了,怎得夜深才归家?”
看着面色有些憔悴的爱妻,夫君眼泪都快下来了,他想告诉她这几日调查的真相。
可是、可是他又怎舍得让这样美好的妻子知晓那些人面兽心之人的觊觎?
谁知道他们从哪里知晓夫人的容貌,竟偷摸写些见不得人的诗赋!
“语莲,为夫没事。”夫君轻抚着她的脸,语气温和地劝哄,“咱们换个县城生活如何?”
“换个县城?这几日?”语莲眉眼有些担忧,右手下意识抚上了小腹。
“不是这几日,咱们今夜就走!”夫君的语气很是坚决,“语莲,你相信为夫,这次真的不得不离开了。”
“好,妾身听你就是了。”语莲不忍看见夫君难过,有心想要告诉他自己身怀有孕的好消息。
“夫君,今日是你的生辰,妾身为你备好了礼物,还有、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语莲脸色绯红,更衬得她美艳无双。
“夫人稍后再言,为夫先去收拾家用细软。”
简单用了几口饭后,一辆马车在后半夜悄然出发。
出城门时语莲才知道自己的丈夫竟然提前和城门守卫打好了招呼,他们只是随意检查了路引就放他们出城。
语莲越想越不对劲,扯着丈夫的衣袖,“夫君,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语莲,此事…污秽不堪,你还是别问了,千错万错都是那些老匹夫的错,与你无关。”
语莲一头雾水,她清楚丈夫的性格,他不想说的事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只是今夜实在古怪,她的情绪莫名焦躁,总觉得有不好的事即将发生。
行至一处河边时,远处天光微亮,驾车的侍女春樱提议去寻些清泉,方便路上饮用。
语莲不疑有他,自然是答应了。
春樱提着桶离开,回来的却是几个蒙面黑衣人。
“交出夏语莲,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夫君将爱妻藏在了车厢里,想也不想地拔出了疏于练习的长剑挡在马车前面。
“回去告诉那几个老匹夫,我应烛就是拼了性命也不会让他们几个得逞!”
黑衣人不解地彼此对视,“说什么胡话,拿命来!”
马车外发生激烈战斗,金属的摩擦铿锵声不绝于耳。
语莲心中焦急,直接冲出了马车,却见自家夫君不知怎得了,身体忽然抽搐一下,立刻就使出力来。
抓住这个空挡,几个黑衣人手中长剑齐齐刺穿了他夫君的身体。
“不——”夏语莲神色悲恸,跌跌撞撞地扑到他身边,“夫君!”
许是回光返照,夫君贪恋地看着自己的爱妻,嘴里不断涌出鲜血。
“语莲…是为夫没用,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要强大起来,强大到能保护你,你…下辈子,愿意等我……”
话还没说完,夫君就闭上了眼睛,他再也看不见自己的爱妻了。
只是死后的他,灵魂逸散而出,还没来得及再看爱妻最后一眼,就被外界力量捕捉,传送到了另一个世界。
语莲抱着他的尸体,呜呜咽咽地哭着,埋首到他颈窝处,小声道:“夫君,一直都没告诉你,妾身腹中早已有了你的孩子……”
“你既离我而去,那这孩子便随妾身一起去陪你吧。”
语莲的眼神一瞬间坚定起来,抬手拔了发间的簪子就往心口刺。
刚从草丛里出来的人神色大惊,“不好,你们快拦住她!”
听到熟悉的声音时,语莲手中的簪子已经被打飞出去,人也被控制起来。
她难以置信地抬起头,眸色一瞬血红,“…爹,这些黑衣人…是你派来的?”
夏有松不屑否认,“没错,这穷小子拐跑了我最爱的女儿,我怎能留他性命。”
语莲的眼泪大颗滑落,声嘶力竭道:“当初是我执意要跟他走的,根本不是他的错!”
她的身体因极度的悲痛颤抖着,细细密密的疼意和绝望爬满心脏。
这一瞬,唐一叶也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被人用乱剑劈砍成了好几块,难以承受的痛楚传遍四肢百骸。
好疼,太疼了。
就算是给心脏施以凌迟酷刑,其痛楚也不过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