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悟空得封弼马温,接了官印,满心欢喜,当日便走马赴任。天庭祥云缭绕,仙乐隐隐,孙悟空昂首阔步穿行其间,周身的猴毛都透着股子神气。
然而,西方教诸佛此刻却在雷音寺中愁眉不展。大雄宝殿内,金身佛像庄严肃穆,香烟袅袅升腾,燃灯古佛微微皱眉,手中的拂尘停在半空:“这猴子入了天庭为官,变数陡生。若天庭能将他收归麾下,往后西游量劫,我西方教想要大兴,怕是难如登天。”
如来佛祖盘坐莲花宝座,双目微阖,宝相庄严:“那孙悟空天生地长,骨子里透着野性,天庭的规矩,未必能束缚住他。且先按兵不动,静观其变。”一旁的观音菩萨手持净瓶,柳枝轻摇:“话虽如此,可也不能掉以轻心。需提前布局,确保量劫之时,我西方教仍能顺势而起。”
韦驮天将上前一步,双手合十:“要不,我等派几位弟子前往天庭,暗中观察孙悟空的动静,寻机行事?”众佛一阵低语,权衡利弊,最终达成共识。
与此同时,孙悟空在御马监里,正忙着清点马匹,丝毫不知西方教的这番谋划,一场围绕着他的惊天博弈,才刚刚拉开帷幕 。
雷音寺的大雄宝殿内,气氛凝重,缭绕的檀香也驱散不了西方教众人的忧心。西方教修士阿难双手合十,眉峰微蹙,率先打破沉默:“孙悟空虽已在天庭任职,但他禀性顽劣,未必甘愿久居人下。若能挑拨他与天庭的关系,待其反出天庭,我西方教便可按既定计划行事。”
迦叶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阿难所言极是。我瞧那弼马温掌管天庭御马,不妨就从这御马身上下手。我前去弼马温府邸挑选马匹,寻机激怒他,让他和天庭彻底决裂。”
文殊菩萨轻抚着手中的如意,沉吟道:“此举虽有风险,但值得一试。只是行事需万分谨慎,切不可让天庭察觉我们的意图。”
众僧纷纷双手合十,齐声念道:“阿弥陀佛,善。”
迦叶身着月白僧袍,脚踏祥云,不疾不徐朝着弼马温府邸而去。微风拂过,僧袍上的金线刺绣若隐若现,腰间悬挂的紫金钵盂碰撞出清脆声响。府邸外,两名值守的天兵见到迦叶,双手交叉行礼,迦叶微微颔首,稳步迈进。
府邸中,孙悟空正蹲在马厩旁,手中拿着毛刷,仔细地为一匹枣红马梳理鬃毛。马厩内干草铺地,通风良好,数十匹毛色油亮的天马或低头啃草,或悠闲踱步。听到脚步声,孙悟空抬起头,瞧见迦叶,一抹诧异从眼中闪过。
“听闻弼马温将天庭御马照料得极好,贫僧此番特来挑选战马,以供西方教诸位菩萨差遣。”迦叶双手合十,声音低沉。
孙悟空放下毛刷,在衣襟上蹭了蹭手,心中暗自思忖:如今自己在天庭谋得差事,虽说弼马温官职不大,好歹也算端上了天庭的饭碗,既食君禄,自当忠君之事。想到这儿,他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原来是西方教的高僧,这挑选战马之事,本就是我职责所在。”
说罢,孙悟空转身,对着一旁候命的马夫们高声吩咐:“快,把那几匹毛色纯正、体格健壮的天马牵出来,让高僧挑选!”马夫们领命,迅速散开,不一会儿,便牵着几匹膘肥体壮的天马来到庭院。
这些天马个个昂首嘶鸣,四蹄刨地,周身散发着非凡的气势。孙悟空拍了拍身旁一匹浑身雪白的天马脖颈,介绍道:“高僧,这匹马日行千里不在话下,性子也温顺,很适合做坐骑。”
迦叶围着天马踱步,目光挑剔,时不时伸手摸摸马腿,又捏捏马臀,一副颇为专业的模样。庭院中,阳光洒下,映照着众人和天马的身影,一场看似平常的选马,却悄然弥漫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微妙气息 。
孙悟空一边陪着迦叶选马,脑海里突然闪过在地府大闹的场景。那时,他挥舞金箍棒,搅得地府天翻地覆,十殿阎王都吓得脸色惨白。如今站在天庭御马监的庭院里,阳光洒在身上,他不禁挺直了腰杆,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现在的自己,可不是从前那只无拘无束的野猴子了,而是堂堂天庭弼马温,领了仙箓,吃着皇粮。他心想,地府那帮家伙要是知道自己如今的身份,就算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轻易来找麻烦。毕竟天庭威名赫赫,玉帝高高在上,哪个不开眼的敢捋虎须?想到这儿,孙悟空忍不住摩挲着下巴,眼中满是自信。
“孙大人,这匹马……”迦叶的声音打断了孙悟空的思绪。孙悟空回过神来,摆摆手,对马夫说道:“既然高僧看中这匹,就按规矩办手续。”说罢,又暗自思忖,往后在天庭,有玉帝这座大靠山,行事大可硬气些。不仅地府不敢随意招惹,就算其他势力,也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阳光愈发耀眼,御马监里的天马嘶鸣声此起彼伏,孙悟空昂首挺胸,仿佛已站在了世界之巅 。此刻,他还未料到,一场更大的危机,正悄无声息地向他逼近 。
孙悟空将天马诸事安排妥当,踱步回到内室。午后的阳光斜斜穿过雕花窗棂,在青砖地面上投下斑驳光影,房梁上悬着的鎏金风铃,被穿堂风一吹,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他一屁股坐在雕花太师椅上,顺手抓过案几上的蟠桃,大口啃了起来,汁水顺着指缝滴落。
咀嚼间,孙悟空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地府那阴森的景象,黑白无常索命时的丑恶嘴脸,十殿阎罗盛气凌人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想到这儿,他“噗”地吐出桃核,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冷笑。
如今自己可不是当初在花果山单打独斗的野猴子了。一纸天庭诰命,让他成了弼马温,虽说官职不大,可好歹也是天庭在编的仙官。天庭是什么地方?那是三界共主玉皇大帝的地盘,万仙朝拜,权势滔天。地府再怎么厉害,也不过是天庭管辖下的一个分支。
孙悟空越想越得意,双手抱胸,身子往后一仰,太师椅发出“嘎吱”一声轻响。要是地府那些家伙还惦记着之前的恩怨,想找自己麻烦,可得掂量掂量。玉皇大帝的威严,岂是他们能轻易冒犯的?一想到地府众人得知自己在天庭任职后,那吃瘪又无奈的表情,孙悟空忍不住“嘿嘿”笑出了声。
他从椅子上一跃而起,在屋内来回踱步,金箍棒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舞得虎虎生风。阳光洒在金箍棒上,折射出耀眼光芒,仿佛在昭示着他如今的底气。“哼!往后谁要是再敢招惹俺老孙,先问问这金箍棒答不答应,再掂量掂量我背后的天庭!”孙悟空大喝一声,金箍棒重重砸在地面,震得屋内灰尘簌簌落下。
阳光明晃晃地照在御马监,孙悟空望着迦叶手指的那匹浑身雪白、神骏非凡的天马,心猛地揪紧,金箍棒在掌心转了个圈,差点就要出手教训这和尚的无礼。就在这时,一阵寒风吹来,孙悟空打了个激灵,地府那阴森的景象瞬间浮现眼前。
当时,他被黑白无常强行勾去魂魄,面对十殿阎罗的威逼,虽大闹了地府,可也彻底得罪了冥司。如今能在天庭谋得弼马温一职,有了玉皇大帝这座大靠山,是何等不易。要是因为一匹马冲动行事,不仅这官职难保,还可能招来更多麻烦。
孙悟空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将金箍棒稳稳别回腰间。脸上堆起笑容,大步走到迦叶面前,双手抱拳道:“高僧既然看上这匹马,牵走便是!这御马监的马本就是为三界仙神效力,能入西方教,那是它的造化。”
说完,他转身对着一众目瞪口呆的马夫大声吩咐:“还愣着干嘛?赶紧把这匹马洗刷干净,配上最好的鞍辔,送高僧上路!”马夫们回过神,连忙应和着,手忙脚乱地忙活起来。
御马监的日头明晃晃地悬在中天,照得地上青砖泛着刺目反光。迦叶身披锦斓袈裟,脚踏藕丝步云履,昂着脑袋迈进监门,腰间紫金钵盂碰撞出清脆又刺耳的声响。孙悟空正蹲在马厩旁,手持毛刷给一匹赤炭火龙驹梳理鬃毛,瞧见迦叶进来,刚要起身相迎,就见对方鼻孔一哼,眼中满是轻蔑。
“哼!你就是弼马温?”迦叶拖长音调,声音尖锐又傲慢,右手随意一甩,袖口金线绣的莲花图案划过一道刺眼的光,“愣着作甚?还不赶紧把最好的马牵来!”
孙悟空攥紧毛刷的手青筋暴起,指节泛白,脑海中瞬间闪过花果山称王时,众猴对自己俯首称臣的场景。可转瞬之间,地府阴森的景象、阎王们冰冷的目光,还有天庭森严的规矩,一股脑儿涌上心头。他咬了咬牙,松开毛刷,起身时脸上已堆满讨好的笑容,连帽檐上的红缨都跟着晃动。
“高僧稍候!”孙悟空一溜烟跑到马厩深处,挑出那匹浑身雪白、四蹄踏雪的照夜玉狮子。这马可是御马监的头牌,嘶鸣声震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孙悟空亲自给它套上镶嵌着宝石的鞍辔,牵着缰绳来到迦叶面前,腰弯得几乎与地面平行。
“高僧,您瞧这匹马如何?”孙悟空赔着笑,声音都透着股谄媚劲儿,“天庭上下,就属它脚程最快、性子最稳。”
迦叶围着照夜玉狮子转了一圈,伸手随意拍了拍马臀,鼻孔里又哼出一声:“勉强凑合。弼马温,还愣着干嘛?给我牵马!”
孙悟空心头火起,恨不得一棒将这和尚打成肉酱。但想到自己如今的处境,又硬生生咽下这口气。他紧紧攥住缰绳,指关节在阳光下泛着青白,陪着笑应道:“是,是!高僧您这边请。”
出了御马监,孙悟空牵着马走在前面,阳光晒得他脊背发烫。迦叶骑在马上,时不时甩来几句训斥,周围路过的天兵天将纷纷投来异样的目光。孙悟空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却只能咬着牙,一步一步往前走。
御马监外,流云悠悠。迦叶骑在那匹照夜玉狮子上,居高临下地睨着牵马的孙悟空。他见孙悟空并未像自己预想中那般暴跳如雷,心中诧异,便开口试探,声音拖得老长,满是挑衅:“猴子,我如今说你是个小小的弼马温,你竟不生气?”
孙悟空闻言,脸上仍堆着笑,只是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寒光。他微微仰头,望向迦叶,拱手道:“高僧这是哪里的话,俺老孙如今在天庭当差,弼马温虽是小官,可也是玉帝陛下的恩典。俺既然领了这份差事,自然得尽心办好,哪敢胡乱生气?”
迦叶轻哼一声,似是对这回答不甚满意,又道:“哼,想当初你在花果山称王称霸,何等威风。如今却沦为天庭小小马夫,任人差遣,就不觉得憋屈?”
孙悟空攥着缰绳的手紧了紧,花果山的花果飘香、群猴嬉闹的场景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但很快,他又恢复了那副恭顺的模样,赔笑道:“高僧有所不知,俺老孙在花果山时,虽逍遥自在,可终究是个没规矩的野猴子。如今在天庭,能得玉帝赏识,有份正经差事,还能结交各路仙神,可是求之不得的好事。过去的事,提它作甚!”
孙悟空眯着眼,阳光洒在他古铜色的毛发上,泛起一圈圈金色的光晕。听闻迦叶这番挑衅,他先是咧嘴一笑,露出两排锋利的牙齿,拱手说道:“高僧,这有何好气的?凡间那些为官之人,哪个不是从微末做起,一步步积攒功绩,才得以高升?”
孙悟空一边说着,一边将缰绳在手上绕了两圈,牵马的动作娴熟自然:“俺老孙初来乍到天庭,能谋得弼马温一职,已是承蒙玉帝恩典。这御马监虽说不大,可管理的都是天庭的天马,责任重大。”他拍了拍照夜玉狮子油亮的脖颈,玉狮子似乎听懂了,打了个响鼻,蹄子刨着地面。
“就像培育这马匹,需得日复一日地精心照料,从饮食起居到训练调教,缺一不可。”孙悟空抬眼望向远处云雾缭绕的凌霄宝殿,目光坚定,“俺老孙明白,只有在这弼马温的位置上做出成绩,让玉帝看到俺老孙的能耐,才有机会升迁。”
“猴急吃不了热豆腐,步子迈得太大会摔跟头。”孙悟空收回目光,看着迦叶,脸上依旧挂着憨厚的笑容,“俺老孙有的是耐心,愿意从点滴做起。高僧,您说是不是这个理?”